温尔听不清,但是很快就有热茶和甜点端上来了,她看了一眼,好像是特意给她准备的,都是她的喜好。
池妄站在不远处,视线飞速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温尔,又很快收回,他对着面前的佣人说道,“这束花放我房间,再拿个花瓶也放我房间,然后就不用管了,我自己动手。”
交代完以后,他坐在了温尔对面的位置,用手支着头,就这么看着她,气氛有些奇妙,但又很安静。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池妄就带她去了后面的一栋房子了。
池恩虽然一直待在家里,但定时会有老师来给他上课,自闭症的孩子越早发现,越早干预,越有利于以后的成长。
温尔到的时候,池恩正趴着桌子,一双眼睛无意识盯着窗外,他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去,是小孩子独有的天真和可爱。
听到敲门和进门的声音后,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那双眼睛明亮干净,但是像什么都装不下一样,很快又挪开了。
他继续趴着桌子,脚边是毛茸茸的白色小狗。
温尔走到他面前,弯腰蹲下,“小恩下午好啊,还记得姐姐吗,上次我们还打过电话的。”
她说着,在桌面上以手作笔,写了一句摩斯密码的“你好”。
池恩眼睫颤了一下,依旧是头枕着手臂的姿势,但是却转了下身子,看向了她的位置。
温尔一左一右两只手都握成了拳状,忽然轻声问道,“小恩,要不要来猜猜姐姐哪个手里有糖,猜对了奖励给你。”
他眼睛转了转,视线飞速在两只手上掠过,像是在抉择一般,好半晌,他才指了指她左边的手。
温尔唇角牵起,缓缓摊开了掌心,里面赫然放着一颗糖,她夸赞道,“我们小恩真聪明,猜对了。”
池恩终于接过了糖,脸上露出一点笑,柔软又乖巧的,他迈着小步子,“哒哒哒”地跑进了另一间房。
池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漆黑的双眸像倒灌了墨色一般,让人辨不清其中情绪,他问,“如果池恩没猜对,怎么办?”
温尔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温柔又灵动,她把刚刚没打开的右手摊开,掌心里也静静地躺着一颗糖,“不会猜错的,不管左手右手都有。”
她提前在两只手都放了糖,所以不管怎么选都是对的,毕竟她的目的不是要赢池恩,而是想让他开心。
“这是和小朋友快速拉近距离的小技巧,挺有用的。”温尔说着,又把手往他的方向递了递,“呐,还剩的这颗给你。”
她似乎总是记得给他也留一颗,池妄盯着她,开口问道,“我可以理解为,这也是在和我拉近距离吗?”
他只是下意识顺着她的话接了这么一句,但温尔却在下一秒,轻轻弯起唇,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啊,池妄小朋友。”
“那么,要和温尔姐姐交朋友吗?”
池妄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迎上了她那双星眸,闪亮的、耀眼的,温和的、平静的,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他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非要说的话,有点像他随意抛出一颗种子,对方却捧着一束花认真地问他,“哎,是你丢掉的花吗。”
于是,他也不得不拿出一个花瓶,将这束花重新养起来,就这样日复一日,他在不由自主中沦陷,然后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这独一无二又无人知晓的花。
加上这次,一共三颗糖,就把他骗走了。
池妄接过她手心里的糖,唇角略微上扬,“好啊,温尔姐姐。”
这下子,愣了一下的人反而是温尔了,她不过是拿和池恩说话的语气逗他一下,他怎么还真的叫她姐姐,而且这语气是完全不同于谢子都那种撒娇讨好的感觉。
池妄念出来,似乎每一个字都是别有深意的。
“哒哒哒……”
两人的对视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池恩抱着一个小木盒,迈着小短腿,跑到他们跟前。
他打开了盒子,举起来,然后仰着小脸看他们。
盒子里面放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糖,看得出来是平时上课表现得好,老师奖励给他的。
池恩眨了眨眼睛,又把盒子往他们跟前递了递,温尔理解了他的意思,弯下腰问,“是要请我们吃糖吗?”
池恩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又眨巴了一下水汪汪的眼睛,温尔从里面挑了一颗,“谢谢小恩请姐姐吃糖,你很乖。”
见她拿了,池恩又往一旁池妄的方向递了递。
池妄大概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温尔从背后戳了戳他,他才回神。
“小恩,要请哥哥也吃糖吗?”
“不对,小恩,你记得我是谁吗?”
受宠若惊又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这一点也不像池妄,不过很真实,真实得……有点可爱。
温尔握着手里那颗糖,还没吃就已经觉得很甜了,简单又纯粹的善意,是最为珍贵的。
温尔最后离开的时候不算晚,这里离温家也不过几步路,但池妄还是送了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池妄问了她一个问题。
“温尔,如果明知道一个真相可能会带来无法预估的后果,那么还要将这份真相找出来,试图帮忙解开心结吗?”
她是怎么回复的,她说,“心结解开,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在这之后,温尔曾经无数次想过,她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一句话,毕竟不是所有人解开心结后,都会放下过往、奔向未来。
有些人解开心结后,便是了无牵挂,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