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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中原.长合镇    西陵城外数十里地有个村,村民主姓姚,以前叫姚家村。近几年风调雨顺,又因为背靠着西陵城,得西陵城庇佑,是以姚家村这天灾人祸全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实姚家人也只剩造人这一乐趣。  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不懈努力,姚家村人口猛增,数量达到了突飞猛进的暴涨,西陵城守城将领定勇将军便授意改为了长合镇。    镇上东头有个风水先生,也姓姚,人称姚半瞎。  姚半瞎打小带有眼疾,看世间万物都是单调的颜色,非黑即白,中间隔着漫长的灰色。平时以帮人看住宅风水和阴宅事宜为生。  做他这行,因泄露天机过多,总是要遭点什么报应的,比如他媳妇连着生了六个孩子,全是闺女。  待到姚半瞎知天命的年纪时,年岁上刚好小他一轮的媳妇又怀孕了。姚半瞎这辈子能不能有个儿子,就全赌这一胎。    胎儿刚满九月这天晚上,夜色如水,繁星密布。但凡个算命看风水的,都爱参谋星象,姚半瞎也不例外。他见今夜群星闪烁,便搬了张椅子坐院子里,喝着小茶,观观星象。    广阔无垠的浩瀚星海中,北斗七星亮的最是耀眼,此时盛夏时节,本应斗柄指南,却诡异的少了斗柄位的遥光星。姚半瞎对着北斗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媳妇就趴在窗边喊他快去请镇西头的稳婆,要生了!  稳婆因为年纪大了,想将手艺传给自己儿媳妇,所以这次把儿媳也带来了。婆媳进房后,姚半瞎蹲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没多少时间,屋内传来一声孩啼,姚半瞎几乎是跳起来冲了进去。    屋内稳婆说道:“唉,我当稳婆这么多年,第一次先后从同一个肚皮里接出来七个闺女!七个啊!算是桩稀罕事了。”  稳婆的儿媳妇抱着娃,接道:“以前也就听过天上的王母娘娘生过七个女儿,姚半瞎啊,你家这是要比着神仙生娃啊!”    姚半瞎听罢一拳锤在心口,转头就往外走。他媳妇支起身子叫住他:“是个闺女也得有个名字,照镇上规矩,都是娃出生见天亮得取完名的。”  姚半瞎丧气的想着,唉,这辈子是没儿子命了,闺女叫啥都一样。回头对着媳妇说道,“又是个赔钱货,还扫了老夫夜观星象的兴致,叫姚夜观!”  姚半瞎媳妇一听,嚎啕大哭:“老娘一把年纪冒死给你生个娃,本意也想生儿子,奈何你没这个命!还嫌我俩娘儿扰了你夜观星象的兴致,我呸!你看了半辈子星象,看出个什么名堂。姚夜观?!怎么不叫姚夜观星象啊!”    姚半瞎媳妇在村里是排的上号的泼辣角色,长的魁梧嗓门又大,真虎起来的时候,姚半瞎还是有点怕她的,当即就改口:“你嫌姚夜观不好听,就叫姚夜吧。不管你喜不喜欢,就这名了。”  他媳妇在嘴里默默念了两声名字,便拍着床板说不行:“听着像摇曳,女孩子家叫这么个名字,不吉利。”  姚半瞎脑子灵光一闪,想起北斗七星中黯淡几近无光的瑶光星,脱口而出:“那就叫姚观,这次我真不改了,你要还不满意,自己取!”  姚半瞎媳妇琢磨了一番,发现这名字还行,点头躺回床上给女儿喂奶了。    自那日喝下沈晔的破玩意儿后,姚观一闭眼沉入黑暗。再次睁眼,还未看清眼前的一切,身上传来巨痛,她下意识的一拳横过去,打在一堵厚实的肉墙上,手腕差点没给折了。    “好你个傻子,敢跟老娘动手了?老娘给你吃给你住,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呱噪的声音不停的回荡,伴着一通没头没脑的胖揍,姚观醒来还不甚清楚的脑子顿时一糊,又昏了过去。    等姚观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印象蜂涌而进,都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她还是叫姚观,上头有六个姐姐,都已嫁了人。在她出生的那年寒冬,生性彪悍的生母得了场更为彪悍的风寒,没抗住就走了。姚老爹续娶了镇西头的一个丧偶多年,膝下无儿无女的寡妇余氏。本意是想着有人能照顾姚观,却不想余氏恶毒得很,三天两头的又打又骂,也不知姚观是出生时就带着病,还是被余氏打的,反正小姚观慢慢长成了个傻子。  是以,对后娘的又打又骂也就默默承受了多年。    屋里没有灯,姚观摸索着下地,推开门见明月高悬,披掩在整个镇上,一片银白。    姚观摸着自己咕咕响的肚子,目光死死盯着院里鸡笼上。在忘川那些年,她跟个小仙女似的,喝喝露水就饱,好久好久没有饿肚子的感觉,猛一饿着,饿感犹其猛烈。  姚观瞄一眼主屋,迅速打开了鸡笼,老母鸡刚咯咯了两声,被她直接掐断了脖子。又晃悠到厨房拿了火折子,摸去了镇外的河边。将老母鸡脱毛抹盐,麻利的架火烧烤,很快就香气四溢了。姚观三五下将之消灭干净。  吃饱喝足,姚观满足的叹息着倒在河边的芦苇丛中,看着满天星斗想着下一步怎么走,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姚观突然惊醒,翻出芦苇荡时,见河边站了个人,一身白袍,负手而立。  沈晔听到背后动静转身,看着姚观:“以天为被能睡这么熟,心挺大啊。”  姚观脸一红:“还行还行。”    沈晔踱步过来,绕着姚观走了一圈:“一成功投胎,二带着记忆,三以我修为也看不出一丝你鸠占鹊巢的痕迹,看来,药效不错。”  姚观感激的瞅着沈晔说道:“谢凤君大人成全。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这份恩情。”  沈晔:“好说好说。天马上就亮了,还回那个家吗?”    姚观知沈晔问的是姚半瞎家,脸又一红:“不回去了,他家唯一的老母鸡被,被我吃了,回去估计得给那只鸡偿命。还是去外面走走,找找师傅和姐妹。”  沈晔问道:“可有方向?”  姚观低头:“没有。”    沈晔转身望回河面:“我来之前,听族人说曾在太虚观附近,出现过一只威风凛凛的红眼麋鹿,后来跟着一个背着把伞的小姑娘走了。”  姚观顿时有点激动,声音有丝发抖:“伞!什么时候的事?”  沈晔说道:“很多年前。”  姚观说道:“很多年是多少年?我也找了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们的消息,多少年都不要紧,我一定会去找找看。”    沈晔接道:“太虚观为中原有三个名门正派之一,你现在的身子还年幼,不如就投了太虚观。一来有个落脚之地,二来方便打听消息,三来还能学身安身立命的本领。”  姚观一拍掌:“好!可怎么进?”  沈晔轻笑道:“现任太虚观观主早前欠着我个人情,待我休书一封,一定妥帖的给你送进太虚观。至于进观之后如何,全凭你自己造化。”    姚观狐疑的问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本是萍水相逢,为什么如此帮我?”  “原本是想着以后再来你跟前探讨着礼尚往来的问题,既然你问了,那把话说在前头,也好。” 沈晔低头看着姚观的眼睛,接着说道:“羽族与幽冥司关系本就微妙,上次见羽胡闹,你阻止了她没闯下大祸,把你送进太虚观是为还你这个人情。而帮你投胎,就的确是施你的一个恩,这个恩你要记好,有机会就会来讨回去的。还有什么问题?”    姚观想着,沈晔的投胎药虽然是难喝了点,但药效这么逆天,药费肯定很贵,自己的确要记好这个大恩,若有一天自己发迹了,多少银钱都要赔给他!不过关于见羽这事,姚观很想说,当时拦见羽完全是因为见羽嘴臭,自己不过是揍了她一顿顺便拯救了一把羽族和幽冥司亮族岌岌可危的外交关系,但目前能不能顺利进太虚观全在于沈晔了,想了想觉得还是别驳他意思比较好。于是肯定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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