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境小城的能源很宝贵,电费和水费都是需要人精打细算着使用的高昂。即使常年酷热,夫妻俩为了省一点钱,只有在中午最热的两个小时才会把空调打开,剩余的时间都是靠着窗户里吹进来的自然风降温。
听了治安官的抱怨,在外头服务的塞只能陪着笑,连忙将空调打开。这还不够,这平时工作也不见有多认真的中年男人从看菜单开始就在挑挑拣拣,从菜品的原材料问到餐厅内饰的材质,甚至在塞被他问得脱不开身,昂卡从后厨出来上菜时,都要被他佯作不经意的摸摸手,蹭一下大腿。
作为全镇里,有点权和枪都能来欺侮的对象,昂卡要比塞经历更多次这种有意无意的骚扰。她很善于忍让,或者说,对于这类的恶意她已经麻木了。
但塞不一样,他没有将妻子束之高阁,让人瞻仰、保护的能力,却有着比含羞草还敏感的神经。那天治安官的来访最终以肥猪样的男人和塞滚打成一团为结尾。
那天之后,店里险些被迫倒闭。
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了,塞也打了太多次架。每次的导火索都各不相同,但唯一不变的是她们的贫穷与人人都能来踩一脚的地位。
具体是哪天开始的昂卡已经不记得了,她对那座小城的印象除去接连不断的找茬和来自邻居们、偶尔的善意,就只剩萨巴与查途尔的出生了。
似乎就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清晨,一夜未归的丈夫浑身带着硝烟味和尘土,从腰间的包里拿出来用胶带捆的严严实实的两叠钞票,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亮得惊人:“…以后咱们再也不用低声下气地赚那点钱了。”
那阵子往返于边境小镇与其他都市的生意人都知道,业界里冒出来一个掮客叫塞。
只要你给够钱,上到想要搭上边境另一头的生意线,下到想往隔壁小镇的酒店里送份镇上有名的餐馆外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他开始做这行后就收敛了不少脾气,但随即增长的除了见识,还有对如同印钞机般滚滚来财的灰色生意的野心。
彼时昂卡刚生下查途尔不久,休息了没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饭馆。哦叫它饭馆已经不太妥当了,在饭店的另一个老板——塞的大笔投资下,原本狭小闷热的饭馆已经摇身一变成了集餐厅酒店会馆为一体,在全镇乃至周围的几个村镇中都小有名气的大饭店。
但繁华来得快,去得也快。
去铤而走险赚大钱的塞没赚几次,就把自己推入了真正处在生意链顶层的大佬们的视线内。
暴利的生意人人都想沾,但真正能沾的人无不与顶层大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单打独斗的塞的出现无疑于虎口夺食,将别人桌面上香甜的奶油蛋糕狠狠咬下一块去。
忙着挥霍和操纵生意的大佬们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处理塞这种小喽啰上,而他拿到手的那部分钱其实是大佬手一松,漏给手下的各种小团体的赏钱。绿油油的钞票一层层漏下去,每一层能刮走的油水都是足矣震撼到正经上班族的数目。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啊,这些人暂时还没到把金钱只当数字的程度。
很快,赛捞走的这笔钱就又都被原原本本地弄了回去,同时离去的还有塞的三根手指。
而短暂地感受到手握巨款、却还没来得及挥霍就被制裁的塞彻底地被迷了眼,为了搭上上层的线,他不断找着做掮客时的关系,试图搭上那只是简单一窥却已经富贵迷人眼的隐秘世界。
只是赚钱的路子哪儿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与他人共享,更多的是乐于目睹他人顺着欲望的绳索,想要攀爬其实是不知不觉地下坠,最终跌进深渊尸骨无存的观众。
最开始拿去交换的是钱,再然后是饭店,很快,红了眼的塞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也送上了利益交换的牌桌。
“…要不是贝奕和她的朋友救了咱们,我和你姐姐的尸体这时候可能都已经烂得只剩骨架了。”
离开小镇时萨巴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她亲眼目睹了这些年母亲所遭遇的痛苦,也参与了随之而来的颠沛流离。
这个家里两名女性的坚毅有目共睹,她接着昂卡的话说:“查途尔,过去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还要跟这个男人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