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方世泽瞪大了眼回头看向谢慕行,而他正斜倚在公堂内的门柱上,轻轻吹着手中的热茶,脸被一团雾气遮挡了,看不出他什么神情。
不止方世泽,整个公堂之中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沸沸喧哗竟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谢慕行看过来。
蛟二离得近,透过雾气看到谢慕行脸上淡淡的,抿一口茶后,嘴角还咋一下,抬眸看向安静的众人,又笑,“怎么了?诸位不泄愤了吗?”
“你,这是何意?”那名叫周路乾的富贵中年人开口质问,话里的愤怒少了,不解更多。
“衙门办事不力,诸位有怒想要泄愤是情理之中,要砸便砸吧。”
他淡淡说着,语气却也诚恳,反而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方大人,你是玉县父母官,岂有无视百姓激愤之理,如今委屈一下,待诸位平了心中愤慨,自然愿意配合我等查案。”
“谢大人?这?”方世泽听不出他是玩笑还是当真,惊讶得一双眼几乎要瞪出来,可谢慕行只是瞥他一眼。
“各位动手吧?”谢慕行端着茶盏的手一抬,示意众人继续,可反而这样,闹事百姓们的怒火却被一时的诧异浇熄,个个愣在原地,没了言语。
很快,怒火平息的人群里,开始有人说话。
“他说的有理。”
“是呀,我们今日就算砸了衙门,也找不回孩子呀……”
“我的孩子……”
“砸了衙门,拿了狗官,非但找不回孩子,说不定还要被治罪。”
“……”
从放人进门到如今,不过短短半刻钟的时间,百姓们的情绪已平复了。刚才还撸起袖子想加入殴打方世泽队伍的阿乔,此时胸中怒火也没了,只惊讶得睁圆了一双杏眼看着谢慕行,满脸写着佩服。
蛟二也对他此番的应对感到意外,但细想一下,也似乎是他能做出的事。
她歪头看他一眼,那人也正好将目光扫了过来。
眼神交汇一霎,谢慕行朝蛟二一挑眉毛,蛟二也会意地从鼻孔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诸位若已无不忿,便请听谢某一言,”
谢慕行见情势已如他预料平稳下来,便放下手中茶盏,双手轻轻负在身后,站直了身姿,严肃又诚恳对众人说道:
“孩童乃国家根本,此案嫌犯竟将黑手伸向婴孩,绝不可姑息。玉京城都巡检司特派谢某至玉县协理此案,还请各位百姓放心,我等必殚精竭虑,势必救回各家幼子。”
似乎是终于安了心般,人群里响起低低私语,甚至还有轻声的啜泣。
带头闹事的周路乾此时脸上愤然的神情也松解了,换上了疲惫和担忧。
他回首将身后的百姓们扫了一圈,长叹一口气。
“大人说得是,”周路乾垂手甩下之前撸起的袖子,复又抬起两手,向谢慕行拱手行礼,“只要能尽快破案,救回孩子,我等愿全力配合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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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将失了孩子的三十几户人家笔录做完,日头已正当空了。
在县衙匆匆用过便饭,都巡检司的众人又在公堂集合,凑在一起梳理线索。
“这些笔录,按时间可看出,每一日丢失孩子的人家居所都离得不远。”
蛟二将三处问讯台录下的笔录集合一起,又按案发日期一日一日分开理好,此时手中争翻阅这三日前案发的笔录集合。
“是吗,我看看。”谢慕行闻言,俯身拿起案上最左一叠笔录,翻阅起来,“九月廿一,丢失婴孩的四户人家,居处都在东南角……”
“对,廿二那日,丢失孩子的人家居所都临近城南,廿三后,案发地就到了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