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集英巷,盛家,葳蕤轩,盛家主君盛纮夫妇俩,与四姐姐盛墨兰,六姐姐盛明兰和盛长林,一起用了晚膳。
随后,四姐姐盛墨兰,去了山月居安置,六姐姐盛明兰,没有去暮苍斋,而是去了寿安堂安置,盛长林嘛,在傲雪居,见到了侍女彩环。
葳蕤轩,盛纮夫妇俩,都心有余悸的安置了,但他们俩今夜,谁都无法入眠,索性,夫妻俩穿着里衣,盛纮与大娘子王若弗,各靠着一个床榻撑臂,叙话一番。
只见盛纮眉头紧皱,收拢着下巴,胡须在里衣领口,打着卷儿,大酒窝不再深陷,略带忧愁的说道:“儿女们,都长大了,都有各自的想法和顾忌,不过还好,小七这个皮猴子,还算是得力,能为父母分忧啦。
瞧着咱们盛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真不能乱,四位女儿中,三位身怀有孕,两位儿媳也是,小儿媳张氏才出月子不久,一旦出了差池,可不得了。
而且,咱们夫妻,还不能指着贺家的侄女婿,人家品兰侄女,也有了身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个都是各家各府的宝儿。
本来呀,这事儿,我还想找华儿和如儿,商议一番呢,可华儿那头,女婿袁文绍不在汴京,听小七今日的话头,袁家还指着我华儿呢,如儿嘛,呵呵,虽有五女婿元季常庇佑,但她那个性子,不成,她不添乱就不错了。
柏儿本应在此时,回家来主事的,但他马上就要吏部考评,我也打消了念头,万一海家那边儿再多心。
我这做父亲的,还真不好说,枫儿那头,就不用去信了,他明年小述职回来,也最好不说,该瞒就瞒。”
大娘子王若弗收着下巴,抿嘴道:“我现如今,都后怕,姐姐这对咱们盛家老太太下毒,还拉上我?万一有哪个孩子,尝了那点心,一口半口的,如今咱们盛家,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
尤其是墨儿家的煦哥儿,那可是桓王世子呀,日后四女婿桓王殿下,荣登大宝,那煦哥儿就是太子了,若是煦哥儿,有个什么闪失,咱们盛家,能挡住官家震怒?
到时候,别说姻亲了,满门抄斩,抄家灭族的,那岂不是闯下塌天大祸?说不定,到那时候,都没个说理的地方!
还好有我儿小七,及时发现,说到这会儿,我才明白,临近咱们家这些孩子们,回各家各府之前,那荔枝,哄着每个孩子,都喂了一颗,所谓不太甜的糖果,那分明就是解毒丹药哇!
防患于未然呐,小七身边的人,真是得力,而我这个做母亲的,身边却出了内鬼,这个彩环,居然是我姐姐的人,亏我还对她那么好呢,哼,真应该将她乱棍打死才好,以解我心头之恨!”
盛纮拍着老妻的手,顺便摩挲了几下,呵呵笑道:“行了,行了,你别捉耗子装猫,瞪圆眼抖须的,装假横了。
方才晚膳过后,是谁拉着明儿和小七说,那侍女彩环,就是想与你身边的刘妈妈争个宠,就是想你多疼疼她。
还说她个小丫头,从小到大,都伺候在你身边,陪你的时间,比我这个官人都长?你见身边下人时候,比见我都多?最后你说,罚她去庄子上,做最苦的活儿都行,留她一条性命的。
这会儿你还要打杀人了?你入我盛家这么多年,你打杀过谁?哪个受罚,你事后多有找补,你呀,真应了明儿那句话,给你递把刀,你都想不到用来杀人!
孩子们都应了你了,你别多想了,咱们夫妻间,不用说那些没用的话,你的良善,是刻在骨子里了,谁都能看出来。
否则,你能帮我,养这一大屋子好孩子?回头,自有小七去处置,不行的话,他还不卖你这个母亲的好儿?
如今呀,只要母亲安好,处置了我那个大姨姐儿康王氏,估计孩子们,也不能怠慢你的,他们都分得清,远近亲疏,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成?”
话音刚落,大娘子王若弗就要起身,想去寿安堂,再看看盛家祖母如何了。
可盛纮却说道:“哎呀呀,尽孝论心不论迹,你且安心,明儿已经守在寿安堂了,你就别过去了,孩子也是好心,心疼你这个做母亲的年岁大了,她两位嫂嫂又有了身孕。
明儿她虽也有身孕,可小七给咱们盛家每一个,有孕待产的女眷,都服了他那个道家丹药,定于大碍,你好好安置,明天一早过去便是,回头咱们夫妻,还得让康王两家人,来咱们盛家,好好论叙一番呢。
哼,让我嫡母受此大罪,他们真当我们盛家好拿捏?还当我盛纮,是个没根基的小堂官?也就是咱们家孩子少,否则,光凭姻亲这一条,就能让汴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喝一壶的。
就这,我还总被一些同僚说起,再多一两个儿女,就成全他们了呢,那柳尚书都说,他家女儿就差一年,否则高低得嫁给咱家枫儿呢,还有几家说,再多个女儿嫁去他们家,都说咱家女儿们,实在是好呢。”
大娘子王若弗也听劝,重新回到床榻之上,歪着身子,低着头,委屈巴巴的说道:“行了,你别叨叨那些,他们是试探咱们盛家三个儿子,娶不娶侧室夫人,你别应啊,否则,定会出乱子。
话说回来,这回呀,我这做儿媳的,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了,回头还得被我三位儿媳笑话。
姐姐这是坑死我了,我们王家这些年,是不是祖坟的位置不对呀?要不让我儿小七,起个卦,给看看?怎么就出了姐姐,这一根好竹上的赖笋了呢?”
盛纮憋笑道:“行了,鱼找鱼,虾找虾,王八看绿豆,乌龟找蛤蟆,我那个连襟,康家姐夫,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夫妻俩,豁牙子吃肥肉,谁都不让谁呢,他们夫妻俩一路货色!
要我说,康家是赖竹长几根好笋,出了一两个好女儿,到头了。剩下的,哼哼,不提也罢,呵呵。
这次呀,我们就听儿女的一回,只要康王两家,低头便罢,处置了你那位姐姐,你还别心疼,否则呀,说不定下回,咱们夫妻俩的项上人头,就悬喽。
教训嘛,吃亏嘛,一回就够了,关键是咱们盛家的这帮孩子们,以前咱们为儿女,现在看,这孙辈们,哪个都得照看安抚的,咱们夫妻俩,享福在后头呐……”说着,盛纮打了个哈欠,将床榻撑臂,向头顶那边推了推,拽过锦被,总算暂时放心下来。
大娘子王若弗将两个床榻撑臂,悄无声息的搬到一旁,半依偎着官人,锦被虽盖在身上,但她的心,一想到王家和康家,半截冰冷。
山月居,四姐姐盛墨兰回到了出嫁前的居所,一种莫名的安心,起初,她还与身边的女使们,说起在闺阁时的趣事,看着百宝阁上,一本略显年头的书本,她拿在手上翻看着。
侍女种露云栽,在一旁伺候着,她们还说着,女使翠云翠香,方才从桓王府传来信儿,说桓王殿下赵英策,已然知晓自家王妃,在娘家住下。
他还关心一番,差人送来四姐姐盛墨兰,平日里所需之物,并告知,有任何事,及时通报便是。
侍女碧桃秋江,在给四姐姐盛墨兰,整理床榻,其他的,来自桓王府的侍女丫鬟婆子们,都各司其职,她们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家王妃,未出嫁之前,在娘家的一些事呢。
四姐姐盛墨兰一边翻看手里的书本,一边呵呵笑道:“种露云栽,你们还记得吗?这本呀,是当年小七,去玉清观学道悟道时,每次我随母亲去看他,他都要我这做姐姐的,为他做这做那的,还不能记错了,最后,我索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都一一记了下来。
现在看看,多有意思呀,哪家的点心蜜饯,得买什么口味的,哪家的杂货铺子,有他所需之物,还有各家故旧亲朋,过年过节送的,各地特产。
小七个皮猴子,十年学道悟道,却折腾起母亲,与我们这些做姐姐的,磨人着呢。按小七的说法,十年期间,一百二十个月,不算零头,一月两次去看他,二百四十次打底。
光我这个做四姐姐的,就陪母亲去了这是,哦,二百一十八次,还不算我与如兰和小六,单独去的次数,就别说我陪大姐姐华兰去的了,好像,我算是去的最多的吧?”
侍女种露呵呵笑道:“可不是嘛,否则咱们盛家锦南侯,也不会与王妃您,最为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