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风祭智子的灾难 （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薙切问过司瑛士，对于风祭智子的这次进献料理如何看。　　司瑛士给了四个字“一战成名”。风祭智子以前是如何他不清楚，但他所知道的是风祭智子绝对可以在食客面前留下极深的印象。这次进献料理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风险，可能是挑战，可能是危机。但是对于她而言，这完全是叩开料理上流阶层的大门的敲门砖。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天才少年厨师会在日本一夜间炸开名声。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风祭智子其实状态非常不稳定。　　一开始他是并不觉得她是天才，但是接触下来，见识过她的刀功烹饪料理后，他很惊叹，惊叹她厨艺老道，决断果敢。可是，她确实又非常情绪化。与其说她在闹脾气，还不如说她是在跟自己较劲，跟不爱料理的自己较劲。　　不是做不好，而是不想做，所以放弃地非常快。　　要去皇居前，风祭把薙切给的面见用的和服扔在了一边，穿着不知道穿了多少年褪色的连体衫大大咧咧地出门了。　　司瑛士原本要跟着一起去，却被拒绝了。　　“你是要替我做吗？”风祭智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道。　　司瑛士被堵得完全说不出要替她加油的话。　　他倒是没有想过她会失败，相反的是他觉得她自此之后就有种再也不回来的错觉，总觉得空落落的完全没有实感。　　突然地，风祭智子莫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待在你身边我真的很累，你知道吗？”　　“欸？！”这话该是我说的吧。　　“你永远都不会配合我吐槽。刚才那个时候说句‘开玩笑的吧’就算吐槽合格了啊。”　　司瑛士干笑起来，说着“再见吧”又对着她摇了摇手，乖巧地像是留守闺中的新婚妻子。　　然而风祭却是十分无情地说道：“司瑛士，我们再也不见吧。”　　风祭智子表情太过认真了，让司瑛士愣了半秒才回应：“开玩笑的吧。”　　他的回话倒是让风祭有点措手不及。　　“我吐槽成功了吧？”　　风祭智子夸张地打了个响指：“进步神速，不愧是第一席。”　　“……”这么夸人一点都不高兴。　　　　这次她要挑战的是未采用菜单的大盘料理五珍糯米鸡配鸭蛋黄酱汁。这是一道灵感来源于八宝鸭的中华料理，容易入口且香糯浓郁。听说是皇居那位从前非常喜欢吃的一道，现在风祭智子就是要还原那道料理。　　料理首先是在煮好的糯米里面加入切成小丁的高级食材金华火腿，瑶柱，干虾米，以及薏仁等，经过充分搅拌塞进嫩鸡之中，蒸一个小时。蒸完之后，把整只鸡放进高温热油中炸至表皮酥脆。酱汁方面也是用高汤和鸭蛋黄调和而成的特制酱汁。　　这道料理最大的难关之一在于需要整鸡脱骨后才能继续进行。其次选用的炸油，以及要配合食材调节不同的油温和即调炸浆。最后的是调味酱汁的调味。这道料理需要至少两个小时来完成，而风祭智子明确要求用两天时间，一秒不能多，一秒不能少。　　　　进献料理的时间被智子提前了。　　接触料理的这些日子，如海量般的知识就向着脑袋里涌进，即使司瑛士还没发现未采用菜谱的问题，风祭已经察觉到了这本料理册子的局限性。察觉到这一点的风祭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设想的阴谋论——薙切仙左卫门想得到风祭家的完整料理谱。但是未采用菜谱之所以是未采用菜谱，就是因为它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作为怀疑司瑛士动机的赔礼，她很大方地让他影印了部分他好奇的菜谱。现在只能把矛头指向前田所说的钥匙和餐厅上。薙切仙左卫门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讲这些事。　　　　进献料理结束。　　从皇居熟人那里打听到消息——风祭家进献料理获赞，但是天皇却没有想表示要挽留对方的意思。　　薙切仙左卫门在门口接风祭的时候，却见到了风祭熊也本人。　　“智子呢？”　　“去旅游了。”　　“哈？”薙切反应不过来，“那料理呢？”　　风祭熊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做的。”前三天收到自家女儿的求助电话，因为路痴赶了两天的新干线才到了皇居。最后用昆布鸡汤熬了猪肉糜粥供给病榻上的食客。风祭智子先用奢侈食材，风味浓郁的五珍糯米鸡配鸭蛋黄酱汁吊足食客的胃口，为了提高期待感，风祭智子让他这两天少吃点东西，偶尔还会让他闻一下腌制中的食物的香气。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只准备了一小碟糯米鸡解馋和一大碗肉糜粥。　　糯米鸡本身就不适合消化不好的老年人吃多，只需要有解馋的量即可。真正进献的料理其实是以日本长寿地区冲绳长寿食物海带炖肉汤为基础，煮了四十五分钟的粥。　　“这样就够了吗？”　　“电视都是那么演的，那些大人物要吃的其实都是非常朴素接地气的东西，我们要迎合潮流，也不要太高调。”　　“那糯米鸡怎么办？”　　“你饿吗？”风祭智子瞟了两眼糯米鸡，“皇居的食材还真不是盖的，只是用材就知道味道有多好。”　　“……孩子，你这样真的行吗？”　　“那留两口给那老爷子？”　　　　事情就是这样。　　　　薙切深深地感觉到了脱力感。别人百求难得的机会就这么被随意地践踏了，估计皇居那位再也不敢期待风祭家的料理了。话说风祭熊也也在的，居然也随着她胡闹——不求满分，只求合格，这让他怎么说吐槽好呢？　　“跟计划完全不一样，风祭那孩子还要不要去远月读？”　　她的心已经放飞了，谁也抓不住。　　若是风祭熊也像他年轻那样野心勃勃，说不定还可以充分发挥出风祭智子的料理才能。奈何人家父亲都不强求自己女儿，他这个外人再怎么爱才惜才都难再说了。　　“我也不知道。”　　风祭熊也他也想知道智子怎么想的。　　　　另一方面。　　司瑛士还在研究风祭智子留下来的菜谱，正想得入神，厨房窗口就被敲响了。长发的少女踮着脚尖，双手趴在窗口笑得柔软。　　“司瑛士。”　　“结束了吗？”她到这里应该就是结束了，但是司瑛士还是忍不住问道，并且为她打开了窗口，“还好吗？为什么不进来？”　　“司瑛士。”　　“嗯，我在听。”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风祭的眼瞳在发光。很少可以看见她那种如同孩童般纯真纯粹的表情。她看了他厨房里还在冒热气的炖锅，烤箱里倒计时的数字，试味后沾着酱汁的汤匙，还有他系着的干净无瑕的白围裙和净手后骨节分明的手背残留的水珠。“不要管料理的事了。跟我一起走？”　　她的眼睛里似乎诉说着另一个世界的风景，那里有着让人目不暇接的美不胜收与叹为观止。　　——料理之外的世界。　　司瑛士愣住了。　　“我……”　　他正在犹豫，炖锅沸腾的水把锅盖顶得“锵锵锵”直响。他下意识回身去关火，但是等他回过头，窗口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莫名不知道为何有着空落落的感觉。　　司瑛士抿了抿嘴唇，久久伫立。　　突然间从房间深处冒出熟悉的声音。　　“司瑛士，你内裤要带黑色的还是白色的？要几件？！”　　“！！！！！等等，我去还不行吗？”　　这次就算烤箱冒出烧焦的味道也不能够阻止他的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