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儿慌了。
她蓦地从灶前的小凳子上起身,快步到魏秋云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娘,你不用……我娘家要借钱的事儿我没应,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非要充大头做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儿,我是不同意的。”
乡下成亲的妇人帮扶娘家兄弟的情况并不鲜见,在能力范围内,李秀儿是愿意帮忙的,比如说农忙的时候和谢知文一起回娘家干活,又或者逢年过节多回去看望一番,但这并不代表娘家的所有事她都得管,也不可能挖夫家的银钱去贴补娘家。
等等。
李秀儿忽然意识到,婆婆又不知她爹娘开口借钱的事儿,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提这些?
只要略微一想,就能明白过来。
不等魏秋云反应,李秀儿腾腾地跑到厨房外,将正在院子里洗漱的谢知文一把拽了进来,怒气冲冲地质问:“是不是你同娘亲说,我们要自己个儿管钱的?”
本来谢知文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被扯到厨房时正一头雾水,冷不防地听到这话,下意识确认道:“娘答应了?”
“我就知道!”
婆母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能干的时候,弟媳妇刚嫁进来没几天,他们大房就嚷嚷着要自己挣的钱自己花,这要是传出去,她李秀儿成什么人了!
李秀儿皱着眉,气得胸腔不住起伏,“你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就自作主张,万一娘以为是我心野了想自己当家怎么办,你……你这不是破坏我们婆媳关系!”
“咱们家的日子都是靠你跟知武兄弟俩支应着,若是以后不交家用了,那一家老小的吃喝怎么办?爹和小礼的身子,还有学堂那边束修……”
“咱们怎么能只顾自己,退一万步说,一家人能分得清吗?远得不说,就说地里的庄稼全家都出了力,收成卖了钱该归谁?”
谢知文哪里想过这些,他只是见不得媳妇儿受委屈,思来想去才提了这么个主意,如果银钱在自己手里,岳父岳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能直接做主答应了,何必让自己个儿的媳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这会儿李秀儿一连串的话把他给问住了,老实巴交的汉子涨红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以为你说要去城里找活儿干,是想着二弟的婚事办完了,地里也没甚可忙的活了,想趁着猫冬前再多攒些钱,前几天不是还说想托那些去外地的商队打听不知草的消息吗?敢情这根儿在我身上呢。”
“我不同意。当着我爹娘的面是这话,当着你和咱娘的面也一样。”李秀儿恼他擅作主张,板着脸怒道。
此时,谷雨和谢知武才刚刚睡醒。
庄户人家是不能贪觉的,家中除了体弱的谢知礼外,天亮时分就会起床,煮饭洒扫,砍柴割草,喂鸡喂鸭……纵使田里没有活儿,但总归是闲不住的。
可许是昨天晚上两个人第一次亲了嘴,都有些激动,一张床两个被窝挨着,却都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着,故而起晚了。
院子就这么大,厨房传来的吵嚷声他们俩都听到了。
谷雨来谢家时日短,虽说能感觉到家里人都不错,但尚未久处也不敢贸然断言,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不想凑到跟前去看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