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言下之意显然是在为家中长久经营考虑,谢知武暗暗懊悔自己方才太着急了,没来得及把媳妇儿的话听完,他脸色涨红,刚想要张嘴道歉,却蓦地瞧见媳妇儿正冲着他笑,似乎根本没将自己刚刚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
于是,谢知武心中的悔意更重了。
谷雨似乎察觉到了,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我没生气。”
接着,她正了正脸色,才说道:“村中祖祖辈辈皆靠务农为生,除非天降造化,否则想要凭此大富大贵几乎不可能,想真正过上好日子,还是得想法子让钱生钱才是正理。让小辈们自己管钱,不是说放着爹娘和小礼不管,而是因为大哥和夫君二人常在外走动,比我们蜗居在家中这一亩三分地上见得多,只要多看多思多想,总会有来钱的法子。”
“至于家用……当然也得交。不然光进不出……”谷雨轻笑一声,“那可就不是亲亲的儿子媳妇,而是讨债鬼了。”
众人都被她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骤然变得松快,魏秋云看着这个儿媳,满目都是赞赏,突然开口问,“你念过书?”
能说出这么一番有见地的话,还能不急不躁将自己的想法讲得头头是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黄毛丫头。
谷雨还没答话,谢知武就抢着说,“我媳妇儿认字的,先前去城里,大夫开得那抓药方子,她都能瞧明白呢。”
那语气,甭提多骄傲了。
李秀儿和谢知文的脸上皆是惊讶,特别是李秀儿,那惊讶中还夹杂着几分羡慕,无他,乡下能读书的女孩儿家实在是太少了,她年少懵懂的时候也羡慕过能去村塾上学的小孩,可心底知道自己是女孩,将来要嫁到别人家的,家里是不可能花钱送自己去上学的,久而久之,便把那份渴望压在了心底。
魏秋云则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她就说嘛,这丫头瞧着为人处世不像是个后娘养出来的,敢情是念过书,如此自家那十两银子的聘礼就不算白花。
上河村下河村离得近,念没念过书这事儿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谷雨怕露馅儿,又将之前同谢知武解释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说。
谢家人不在意,“管你是怎么学的,只要能认字,那就是有学问的。”
魏秋云甚至还征询起她的意见来,“那你觉着,这事儿应当是怎么个处理法儿?”
这个家里,大儿子出力多,二儿子出钱少,先前钱混在一起用,魏秋云偶尔会觉得对谢知武不公平,毕竟出力这事儿难衡量,拿回家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可若是不混在一起,让两个成家的儿子交一样的家用,那对谢知文和李秀儿两口子又是个大难题。
都是一家人,魏秋云也没藏着掖着,干脆把自己的心里话偶说了出来。
谢家兄弟性子粗放,平时里根本没察觉这些,听到魏秋云的担忧,都觉得自己吃些亏无所谓,反正他们兄弟关系极好,根本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起嫌隙。
“娘……”
两人正想表态,谷雨却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