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密探张燕一开口,四下里顿时一片安静,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变。
众人训练有素地悄悄收刀入鞘,甚至为了配合张燕的说辞,努力挤出了两分和善的微笑。
只是常年在腥风血雨里打滚的人,勉强笑起来,分外狰狞,看的纪蓁眼角一抽。
演戏是吧?
行!
纪蓁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众人身后的巷尾,浓荫遮掩之下,夜风的身形无声无息轻闪而过,她便知道,夜风已是势在必得。
很好。
为了个潞子言,就敢在她纪蓁的王府门口这般设埋伏演戏。那她不妨再配合些,唱他一出。好让这群探子背后的主子,露个尾巴尖出来。让她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么就那么笃定,潞子言会在她的府里。
心里主意一定,目光转到张燕身上时,纪蓁的脸上便多了三分关切。
只见纪蓁将手中小扇啪地一收,上前一步,将张燕扶起。拍了拍她颇为壮实的臂膀,叹道:
“原来是流民啊,本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土匪。家在哪里啊?遭了什么灾?看看这瘦的,可怜见的,好几天没吃饭了吧?”
众人一见纪蓁竟然跟瞎了似的,拍着她们那位能单手抡死野狼的老大壮硕的臂膀,说她可怜,说她瘦弱,脸上的神情立刻精彩了起来。
甚至有几个自我认知比较清晰的,暗暗侧过身去,努力站直,吸了吸凸出来的肚子,好让自己更加符合流民的形象。
张燕更是被纪蓁这样的反应给说愣了,好在她反应极快,愣了一瞬便立刻接话道:
“多谢殿下关心,小的们是鄂州的。今春,天出异象。几场大雨下下来,便暴了山洪,把相邻的几个村子都冲毁了。小的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流落至此。想着京中繁华,寻些差事做做,好歹也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鄂州?
纪蓁心中暗暗冷笑,今春鄂州确实遭了水灾不假。可鄂州离京中甚远,若当真是遭灾的流民,一路颠沛流离至此,那她们的衣服也太过干净整洁了。更别说她们手上那造价起码百十两的长刀,又岂是连饭都吃不上的流民,能用得起的?
做戏都不会做全套,果然是草包。
纪蓁在心里将这群人鄙视了个遍,嘴上却更为痛心地唏嘘道:
“可怜!太可怜了!不过你放心,既然你们这么多人流落到了本王的王府门口,巡街的守卫也没撵你们。这就说明,咱们有缘分!那本王,又怎么能让你们挨饿呢。”
这一番话,说得张燕脸上差点没绷住。
要知道,京中不比别的城镇,皇亲国戚的宅院,是一座连一座。这些府邸周围,别说流民了,就是个野猫野狗也都早就被撵得一干二净。
她们之所以能留在此处,自然是主子发了话,那些个守卫动她们不得。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说不得的。
只是张燕想不通的是,这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为何这位传说中的青岩郡王却跟瞎了似的,视而不见,只对她这一路的颠沛流离长吁短叹。
她满腹狐疑,可偏偏纪蓁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话一说完,立刻扭头就对不远处往这边赶来的两个京中巡捕大声道:
“那边的,过来。”
那两个京中巡捕,本来在另一条街上巡逻。却突然看到这边人群突发骚动,便赶紧过来一探究竟。却没想到,遇上了大名鼎鼎的青岩郡王。
纪蓁名声在外,她这一挥手,那两个巡捕赶紧跑了过来,毕恭毕敬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