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病房里,沈晏知无知无觉的睡着。
周清和输完液就来陪他,给床边换了一个宽大舒服的摇椅,赤脚荡着双腿,抱着平板,时不时凑近去摸摸他的手和脸颊。
傅嵊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小姑奶奶,你能不能先好好顾着你自己!”
周清和放下搭着的腿,笑眯眯的转头:“我怎么了?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她看起来神色如常,放下平板,踩上鞋子站起来,“去阳台坐坐,我有话问你。”
傅嵊僵了僵,下意识去看昏睡的沈晏知。
只可惜,这厮没醒。
他样貌生的好看,又瘦一些,轮廓便格外的凸显出来,骨相清润,并不柔和,带着些许锐利的锋芒,却又被皮相的精致度中和了些。
周清和刚刚还在想着他们的孩子哪里像他更好看。
傅嵊抬步跟出去,周清和已经在倒茶了。
“我自己来。”
他赶紧上前,三步并作两步的接过茶壶,颇有些紧张的意味:“你好好坐着就行。”
周清和无奈,“我又不是纸糊的。”
她身体一向还不错,偶尔会有点小感冒,频率也不高,就算怀孕,暂时也没什么感觉和不良反应。
傅嵊坐下来,视线落在别处:“你想问的,我未必能答。”
“阿晏不让?”周清和了然:“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告诉我,他活下来的几率是多少就行。”
阳台是密封的,暖气同样开的很足,因此周清和穿的单薄,也不觉得冷。
楼层很高,天气晴朗,云朵干净透白,纵使是万物凋零的季节,天空也依旧明朗澄澈。
她神情平和,也不催促,安静的等待着傅嵊的答案。
傅嵊慢慢抬起眼帘,犹豫不决的看着她。
平心而论,周清和是个内心世界非常强大的人,她坚定、勇敢,且骨子里充满不屈服于命运的韧性,精神内核非常稳定,宛若一个绝不会被打垮的人。
但沈晏知——
他们这些人,都是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步步走在一起,从相互试探变得相互依赖,假意真情,最终被命运牵绊捆绑到一起。
“不足百分之三十。”
傅嵊动了动唇,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周清和目光一顿,垂下眼帘,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能够手术的前提,但是阿晏的身体养的并不好,各项指标也远远不足够达到手术条件。”
傅嵊深吸了一口气:“倘使上一次可以成功,他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几率活下来,如果我能警惕一些……”
“这与你没有关系。”
周清和抬眼,倏尔出声打断他,轻声纠正:“你不要陷入这种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情绪怪圈,你也是受害者,没有人会怪你,阿晏也不会。”
“也许……人之寿数,当真是有命吧!”
她可以去向天争任何东西,争真相、争公道、争名望,可到头来,仍旧争不到命数。
“不论接下来如何做,都按着阿晏的意思来。”
周清和扭头看向外面,目光缥缈,她脸色有些发白,面孔半隐于光影交织的天光中,平和清润,却又隐约多添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