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看完后,宁长安眼睛都直了,按这份例,每月得花多少银两才供得起这座王府? 不管其他人如何,她是不用的,她自己的衣物首饰就几十箱,每日都穿戴新的就够她用半年的,不用再添了。 宁长安招招手,对慈妈妈说:“使个小丫鬟去问问王爷,若是现在用空,就请他来一趟,我要跟他谈谈府上份例的事。” 慈妈妈丝毫没有异状,转身去门口吩咐。 容涵几乎是听到禀告就过来了,见她把下人打发出去,笑道:“是不是嫌少?要不每月的新衣再加十套,珠花加二十匣,布匹改成二十匹,燕窝、鹿茸二斤,鸡鸭、鲜果各加五十。三个月过后再慢慢往上加,否则会让下人觉得你铺张,对你的名声有碍。” 宁长安听得都要把琉璃眸瞪圆了,将军在说什么,嫌少?! 左右看看,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一口灌下,指着他问:“那你算过,光王妃一人,一个月的用度要多少吗?” 这反应怎么有点怪?容涵道:“算过,府上给添的金银饰物不会贵的,大约四百两,这是最大头了。王妃一人每月的份例,折合成银两大概一千两左右,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我不用这么多。”宁长安把册子推过去给他看,再把她的安排告诉他:“胭脂水粉这类,一月一盒,不用买头油和眉膏,我不用。 衾褥这类,一月一换;茶具添两套,瓷盘、果盘添十件就够;笔墨两件,砚台半年一补;金银饰物和布匹不用给我添;每月两套新衣,五双绣鞋。 至于吃食,燕窝、鹿茸、银耳,三两;鱼翅、鲍鱼各两斤;蜂蜜和羊乳不变,阿胶、花茶各两罐,茶叶三罐,蜜饯和乾果各五斤。 鸡、鸭各十只,鲜肉、鲜鱼虾各六十斤、新鲜菜蔬一百篮、蛋类三百个,鲜果十五篮、面粉两百斤。每日膳食的碗碟数全都减半,还有冰碳,三十斤。 “阿宁,你不用这么拮据的。” “不是我拮据,而是我足够有余了。”宁长安实在不能苟同:“按你这份例上写的,你给我就是浪费,我一人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怎么会用不了?”容涵失笑道:“你想把这些用完还不容易吗?你就一日换三套衣裙来穿,那一百只鸭就吃个鸭舌,鸡就吃鸡腿。” 都在胡说什么!宁长安俏脸紧绷,语气都有些冲:“我不愿意,我让你减少花销,你还推三阻四的做什么?” 容涵哭笑不得:“按你说的,我有多穷似的,连自己的王妃都养不起?”见她要生气了,无奈道:“管事和一等大丫鬟每月都有两套新衣的,你跟他们一样,这像话吗?还是你想把他们的用度给减了? 阿宁,你要知道,你把管事的用度一减,下面的人全部得减,这等于是你把整个王府的下人给得罪了,你还指望他们会敬着你吗? 不给你使绊子就很好了,当然你也可以换一批。可你初嫁过来就大批发买下人,宁王妃的名声还要不要?” 宁长安俏脸垮下来,咬唇道:“可我真不用这么多,你给我这些,总不能我再去当掉吧?” 容涵一愣,忍不住笑了,这绝对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未免宁王妃做这种有损娘家和夫家脸面的事,他只能给提个折中的法子。 “胭脂这类,每种两盒,不能再少,你用不完就扔掉,或是赏给下人,随你处理。玉饰不添,府上添的好不到哪里去的,你在外头看见喜欢的自己买吧。 金饰、银饰各添十件,你自己戴,或是用来赏人,又或是让奴婢拿出去熔了打成裸子、花生这些用来赏人都可以。珠花添十匣,也是随你自己,赏人或是自己戴。” 宁长安眨眨眼,打断他问道:“那我赏给谁比较好呢?” 容涵错愕:“你以前,就是跟你师父出门前,难道从来没打赏过下人吗?” “没有呀,所以我才问你嘛。” 永宁侯府究竟是怎么把她养大的?容涵端起茶杯喝一口,只能教她:“比如你进宫时,你要简单打点一下,送包银裸子,或是你从身上取支金钗、金镯、金戒指之类的给过去,这金饰就是府上给你添的这些,赏人正好。 或者你出门做客,他们府上给你引见一两个姑娘,你可以随口夸人家两句就算了;要是为显重视,你就可以赏支金钗银钗的。你要是一时拿不定,你就看别的皇子妃怎么做,参看平王妃或是四皇子妃。 若是有人来宁王府打秋风,最狠的就是送两盒糕点,几方手帕;一般是送完糕点和手帕,再添两匣珠花;大方一些,就是再多送两匣珠花和一荷包银裸子。” 容涵着重提醒道:“你要记得,来打秋风的人家哪怕是真穷,你最多也只能再添二、三两银子,否则一旦被人家知道你大方,会天天有人来打秋风的。” 这个她懂,宁长安点头:“升米恩斗米仇,我明白的,将军。” 他能不能说她是不拘小节,大道理懂,小事不懂?容涵嗯一声,继续说道:“逢年过节,一般会多发每人一月月钱,你还可以赏给管事每人几颗金裸子或是两根银簪子。 你的贴身丫鬟,要不要赏,如何赏,这主要看你自己的心意。或者你见哪个下人办事办得好,你可以赏下两颗银裸子或是几朵珠花。过年见客,见到小辈,一般就是送金裸子。 言归正传,你每月的衣物,十套新衣,换季时多添四套,十二双绣鞋,布匹就每种各给你添五匹。鸡鸭改成各六十只,鲜果三十蓝,不能再少了,其他的几样就全按你说的。” 宁长安鼓鼓嘴:“那好吧。”忽而想起还有一样:“那上面写的走公账一万两是指什么?” 容涵:“……” 默吸一口气平复几下才平淡地回道:“就是说,你在酒楼吃一顿,你看中某样珠宝玉器,值钱的字画,你身上没带银两,或者你不想自己付钱,你就给他们打个条子,让他们来宁王府要账。 账房会替你付账的,这限额就是一万两;你在外的花销超过一万两,账房就不会再给你报销,要你自己付账。” 还有这样的好事的,宁长安感叹:“将军,你对你的娘子可真好。”都不用本人花钱的,什么都照顾到了。 谢谢夸奖,不过这是给王妃的体面,不是好!容涵淡淡道:“还行吧,这一万两的数额,你比靖王妃少,比另外三位都多。”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还有别的要改动的或是要问的吗?”那问题他真不想回答,不用探子都能估出来的,容涵提醒道:“没有了,就叫慈妈妈她们进来,更改后重新吩咐下去吧。” 宁长安当即问:“条子怎么打?” 某位王爷按按额头,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超乎他想象的好,笑呵呵地说:“就是写字据,不用你写,他们会给你准备好的。 你只要按个手印或是写上容宁氏三字就好。对方拿过来,账房会来找你核对,确定没错就会付账,把对方手上的字据收回来,转交给你,你把这字据销毁就成了。” 宁长安明白了,不过再用将军的银两她都不好意思的,想想暂时没有要问要改的了,扬声把她们叫进来,把刚商定好的改动吩咐下去。 老嬷嬷眼中闪过诧异,确认道:“王妃,您真要减少您自己的份例?” “对呀,按我方才说的办吧。” “是,王妃。只是已经申时三刻,厨房给您的晚膳早就在准备了,您对吃食的安排只能从明早开始。” 才一顿而已,宁长安没在意。 再过大半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他再离开正房不合适,可待一起又怕她尴尬,容涵站起来,笑道:“王妃歇着吧,本王要去跑个马舒活舒活筋骨,晚膳不必等我。” 宁长安一愣反应过来,在下人面前要做做样子的,站起来微微屈膝行礼,含笑道:“妾身恭送王爷。” 容涵面带笑意地抬脚离开,去跑马、练剑,大汗淋漓后沐浴更衣,再用晚膳,算好时辰回去,心想阿宁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进到正房后果然屋子里的下人都不在了,只是她的神色依旧有些不好,他讨好道:“是不是王府的饭菜不合你口味,要不给你备两个会做江南菜的厨子?” “不用的。”宁长安从榻上下来,往内室走去。 容涵一愣,跟上去,没想到她给他一只雕花的花梨木匣子。 “这是我祖父和父亲要我交给你的。” 竟是满满一匣子银票,容涵问:“你事先知道吗?” 宁长安应道:“嗯,每张都是五千两,总共是一百万两。祖父和父亲说,这一百万两,应该能够让我在宁王府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一百万两,当然能让宁王妃过得舒坦。容涵笑了:“你家中真是很疼爱你,那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再加上二十万的压箱底银子,必定不少于三十万两吧。 你可知道,嫡公主的嫁妆也就十万两左右,一个皇子出宫建府,就是得二十万两现银。宁家为你,可真是付出了不少。” 宁长安犹豫些许还是纠正说:“其实,我压箱底的银子有五十万两,太多了招眼,祖父才记二十万两,另外三十万两让我私下藏好便是。” 容涵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仰头一口喝下,把茶杯放下,再把那木匣子推过去还给她:“你自己收着吧,三朝回门时,你家中若是问起,你就说我收下了。” 宁长安不解:“你不是想要争储吗?那你应当是正缺银两的时候,为何不要?” 容涵笑笑:“今日这王妃若不是你,这一百万两我可以收,只是阿宁,我即便缺钱,也不能去收你的钱。” “我的钱又怎么了?”宁长安蹙眉。 “我承诺过要护住你一生周全,是我要照顾你,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容涵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可手伸不过去,自嘲一笑:“我怎么能再收你的钱?” 宁长安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把匣子放回到原处,想着把嫁妆清点出来后再收藏好便是。收好后返身回去坐下,垂着头不说话,两只手越搅越紧,心跳也越来越快。 这药效还真是要发作了,没掺假的!容涵用力晃晃脑袋,看她没反应只得叫道:“阿宁,我身上的毒要发作了。” 你安排的解药在哪,赶紧去叫来,或者你觉得在正房不好意思你送我过去也成。 宁长安眼眶微红,咬着嘴角低声道:“去床上吧。”说完就往床铺走去,飞速地脱下外衫躺进去,紧闭双眼。 容涵不敢相信地望向幔帐中那个人,她,她愿意?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阿宁她在意他的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喜欢他的? 眼前再次变得迷糊起来,他不再犹豫,往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