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漫天,任由诗画般的绚烂从从指间流淌,从眼中起舞,从心中撩拨。 那里,似乎有着这世间最美的梦。宁长安从梦中睁开眼,哪里还有她的孩儿的影子,瞬间从云间跌入尘土,重重一摔,好痛。 “王妃,竹音姑娘来交王府收息的账册和银两了。” “你去收下来吧。”宁长安躺在美人榻上,缓缓阖上眼,她累了,谁都不想理会。 可那是王爷的贴身大丫鬟,哪怕此番不察,王爷没怪罪,这分量还是不一样的。看着像已歇下的王妃,朱颜只好把虎皮毯给王妃盖盖好,轻声往外走去。 “王妃今日奔波劳累,歇下还未醒来,奴婢们实在不敢去惊扰王妃歇息。”朱颜屈膝一福礼:“请竹音姐姐见谅。” 竹音苦笑,她被管事蒙蔽着没能察觉,王妃一来就查出来,大举处理,如今大权在握,又有王爷的宠爱,自然不必给她一个奴婢脸面。 “朱颜妹妹真是说笑了,我身为奴婢,如何敢置喙主子,自然是王妃休息重要;这账册和银两就有劳朱颜妹妹转呈给王妃。” “这是自然,竹音姐姐放心。”朱颜再一福礼,这礼数算是重了的。 杏仁捧着装着银票的漆黑大木盒,瞧着她们走出澄歆苑才撇撇嘴:“朱颜姐姐,你跟她都是一等大丫鬟,凭什么要你给她行礼呀,还两次,都不见她还礼的。” “不准口没遮拦的,竹音姑娘跟在王爷身边多少年了,哪里是你我等人能比的?”朱颜轻喝,按理王妃应该来见见的,可王妃不出来,只能由她多些礼数了。 “好了,赶紧给送回到正房去,可别出岔子。” 杏仁的苹果脸微鼓,真成通圆通圆的了,稳稳当当地抱着大木盒和另外三名丫鬟一起给王妃送去。 除去管事们交上的五万纹银,宁王府的公账上有四十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去年的收息有九万两,年底结余四万两有余,怪不得那位竹音姑娘没觉得王府的日常用度不对。 “我若非亲身采买过,我也不会觉得这账目有问题。”宁长安翻着账册说,宁王府有钱,自然是不在乎那点小钱的。 容涵自我谴责:“我差不多也是这种想法,何况三年多前我才处置过,我以为不会那么快故态复萌,还是想岔了。我把人心想的太好了,低估了钱财对人心的诱惑。” “我到觉得,哪怕这次没被察觉,这些价钱要是一直往上加,过个两三年你还是会发现不对劲,照样会彻查。而价钱会上涨则是必然的,否则这两年就不会涨得这么快了。 若是连下人都贪婪的如此放肆,可以想见的,后院的女人,通房想要做姨娘,升为姨娘后想争侧妃,争到侧妃自然会妄想正室。” 宁长安低笑一声,但无笑意,面若有思地说:“说后院是女子间的战场,杀人不见血,不过是人性贪婪的突出表现罢了,谁都贪的。” “最后一句武断了。”容涵赞美道:“或许别人都贪婪,可你不贪的。” “我也贪的。”宁长安苦涩地说:“只是我不贪钱财罢了,我想要一份真心真情,我贪的比旁人大得多。你不是都说,这世间的男子几乎都想要三妻四妾。” 容涵眸光微闪,试探道:“阿宁,这世间不是没有,若是你再遇上,你会怎么做,你愿意和那个男子过完一生吗?” “将军玩笑了,宁长安此生都不想再谈情爱,哪怕真有也与我无关。”她只想找到儿子,安稳渡过余生就好。 宁长安合上账册,抬脚往内室走去,刚刚躺下他便要覆上来。这几日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今晚她真的不想要。 “我今日真觉着累,就此歇息吧。” “你放心,我会温柔些,一次就好。”容涵脱口保证,让他干巴巴地抱着她不碰她,这么一想他就已经浑身都不舒坦。真要是干睡着,他就要大半夜的起来冲冷水澡了,比他独自睡着还要折磨人。 只是男人在床上的话,尤其是关于求欢的话,是不可信的。 “你说就一次的。”宁长安面色涨红的憋出六个字。 “我也想控制住的。”一时没收住,真不是故意的,现在他都快要忍不住了,容涵动动喉结,哄道:“乖啊宝贝,先松开些,你要是生气,等我们做完你再生气好不好?” 宁长安美眸圆瞪,他在胡说什么? 一个不留神被冲破掣肘,她就觉得心头在冒寒气。好女不侍二夫,她已嫁人生子,怎么能再和别的男子行夫妻之事? 将来见面,她还有什么面目去向他把瑾儿要回来?她能说,这是她请人帮忙找瑾儿的代价吗?凤祁能信,能谅解她吗? 谅不谅解的又有什么差别呢,他们结束了,她和他早就结束,不可能了。找到瑾儿,不管他如何,她都把孩子抢过来就是了,他想恨她就恨吧。 宁长安如是安慰自己,心头却是一阵阵刺痛,就感觉心口在淌血,痛的她都没有力气去反抗身上的男人了,由着他吧,反正这副身子已经脏了。 等他停止的时候跟他说件事:“我今日去宫里时碰到外祖父,秦家给我下了帖子,我家里也下了帖子,我明日还要出门去,外祖家和家中都走过一遍,歇了吧。” 可他又有感觉了,容涵面上正经的耍赖:“阿宁,你娘家和外祖家又不用拘礼,你晚点出门,就算是午后出门都没关系的,这帖子无妨的。” “将、军!”语气中隐含着忍无可忍的气愤,宁长安咬牙坐起来,眼疾手快的捉住那件物什,着重声明:“你去叫婢女准备热水,然后你自己去冲冷水澡,热水给我用。” “阿宁,还是我们——” 宁长安猛地用力一拧,忍无可忍地叫道:“你去不去?!” 容涵刺激地眼泪要流出来了,下面那兄弟差点就给交代了,含泪哄道:“阿宁,你先松开,你看你现在还没有睡意,正好我有正事跟你说,我们就聊点事,这么个姿势不像样。” “有事你就说,这样正好,省得你要耍花样。” 他是这样没信誉的吗?容涵别开眼,憋闷道:“是三月初三福全大长公主58岁的寿辰,她是先帝唯一一个还在世的姐妹,在宗室的地位很高,仅次于安亲王。 不过安亲王年事已高,早已不理事,福全大长公主则不尽然。我去年要选王妃时,姑祖母就有那个意向,而我拒绝了。 寿宴那日她对你面上或许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心底绝对不会热乎。姑祖母高调,虽不是整寿,但照样会很隆重,你切记多加小心。 我们晚些过去,到之后,你拜会过福全大长公主不要逗留,直接离开,找你的娘家人或是我外祖家的人。 靖王和宁王一派的女眷之间也是一目了然,你是宁王妃,宁王一派的女眷自然以你马首是瞻,这场子你得撑起来,在靖王妃面前不能示弱。” 他跟靖王结盟一事还未公开,两派之间自然是泾渭分明的。 宁长安觉得有些头大:“可是我不知道哪些是宁王一派的,我,” “你不知道哪些是宁王一派的没关系,你身边的人会提醒你的。”容涵提醒道:“后天,把我给你安排的那四个婢女都带上,任何时候你身边都不能没有人。对了,你手上的药物中还有迷药吗?” “你要我带迷药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仅是这次参加寿宴,以后只要你出门,无论你去哪,你都多带些药物,有备无患。明日你去外祖家和娘家都带着,养成好这个习惯。 容涵叮嘱道:“切记,绝不能去轻信主人家府中的任何人。如果你身边自己带的婢女都有各种理由被调开了,你要立即离开那个地方。 要是有谁拦着你,把人迷晕就好,要是怕被怀疑,你再拿块石头给人敲上一记,离开后马上找人多的地方。” 宁长安心头一沉:“我记住了。” “萧皇贵妃的归期已经定下,就在三月初十,我事先给你提个醒,萧皇贵妃听说过吗?” “知道的,皇贵妃是副后。”好几个人都在她面前提过了,她想不知道也不行。 “皇贵妃是去千叶寺为先太后诵经祈福去了,回来那天,父皇已经定下百官相迎,我们都要去。你没有出现之前,萧皇贵妃一直是最美的那个人,十几年,从来没被超越过。 前朝,萧国公是她的兄长;她本人宠冠后宫十年,九皇子是她所出,九皇子之后是比他小十岁的十三皇子,中间的那些弟弟全部都夭折了。” 宁长安低语:“我听说过了。” “你只要心中有数,萧皇贵妃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又会有什么样的态度。”皇贵妃盛宠的十年内都没有皇子能活下来,确实能让人联想过去这娘娘很厉害。 可惜连自己是颗棋子的自觉都没有,这厉害也只能是想想了,容涵宽慰道:“你心里有防备就好,不用太担心,凡事有我。” “知道了,你去沐浴吧。” “阿宁,还是我们——”剩下的话咽下去,容涵心酸的自己去冲冷水澡,这种被拿住命根子威胁的滋味,真是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