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里有文采的小姑娘共同创办了一个香山社,现任社长就是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的秦二姑娘秦从雅。 萧皇贵妃今日上午举办了个赏花会,邀请皇后和一品、二品的妃子,并且请诸位娘娘带上个娘家的小姑娘,还有另请京城的香山社中十个小姑娘以及她们的母亲。 容涵笑呵呵的说:“在这赏花会上,皇贵妃就把你给抛出去了,说你的才华在秦二姑娘之上,就是可惜你一进京就嫁人,否则盛京第一才女就该换人了。” 宁长安争辩道:“就算她是皇贵妃,也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当然是被她验证出来的,包括皇后在内,那么多位娘娘在场,有几位是和她不对盘的,能由着皇贵妃随意乱扯吗?” 去准备茶水和水果的婢女这时正好返回,在石桌上摆放好茶杯、果盘便退下去。 “先喝杯茶,吃块水果,说的口干了。”容涵给二人各倒杯茶,他饮下茶水后,随手拿根牙签签起一块润口的水蜜桃吃下,接着吃葡萄。 宁长安饮下半杯花茶,看他吃上瘾了,催促道:“别吃着玩了,先告诉我呀。” “我怎么就成吃着玩了?”容涵差点想瞪她一眼,把剥一半的橘子剥完皮,还是很好心很大方的递给她两瓣橘子肉。 “我猜皇贵妃应该先私下问过宁二老爷的嫡次女,你那个什么饺子堂妹,你第一次去宁国公府时发生的事,她也是香山社的一员。” 宁长安脸色不大好的说:“是长姣堂妹,将军,你太不尊重人了吧。” “这种姑娘家的闺名我能哪知道,我能有个大概的印象就不错了。”容涵辩驳道,觑一眼她的神色,告饶道:“好,算我说错话,但这个不重要,说正事。 你给皇贵妃写了首名叫《绿腰》的诗对吧,赏花会一开始,皇贵妃就拿出来给众人传阅,全部看完后,让香山社这十名小姑娘点评,全是赞美之词。” “当然呀,这是大才子写的。”宁长安插嘴道。 “可秦二姑娘压根就没看出它的出处,这不正中皇贵妃的下怀。”容涵摊手,接着说:“萧二爷的长女,萧三姑娘,这姑娘倒是实诚,知道不可能是皇贵妃所作,就问她姑母这是谁做的诗。 萧皇贵妃当众说,是你给她写的。等众人再把你夸赞一番后,皇贵妃再道出这《绿腰》的出处,近乎是教考的问秦二姑娘,别人看不出就罢了,她这第一才女怎么也没看出来? 这话一出,大半的人都猜到这场赏花会的意图了。我母妃很明确的派小太监跟我说,秦二姑娘当场的脸色就变了变。” “可就凭一首诗作又能代表什么,古往今来的诗赋文章如浩瀚星辰,每个人的涉猎有限,不曾读到过很正常。” “对,菀妃随即就站出来打圆场,就是类似的说辞。”容涵笑着感慨道:“很可惜的是,皇贵妃紧接着言道你去宁国公府,以‘鸢’为字眼,说的三句诗。 你不到两炷香就作出来的吧,皇贵妃就考秦二姑娘,两炷香之内做出三句诗,并且要道出你所说的这三句诗的出处。 更可惜的是,秦二姑娘答不出那三句的出处,两炷香之内只做出一首诗,是她自己作的,被皇贵妃点评为为赋鸢而赋鸢,太刻意,毫无意境。 最可惜的是,皇贵妃没说错,在场的娘娘们都驳不了她,然后皇贵妃就装模作样的说,不识字的女子都多的是,秦二姑娘都能作诗,当然是才女。 还比多数有文采的小姑娘都厉害,就是可惜了宁王妃,一进京就嫁人,否则盛京第一才女就该换人了。” 宁长安睨他一眼,气闷道:“萧皇贵妃,明摆着就是要离间我和我表妹的关系。” “我倒觉得萧皇贵妃未必有说错。”容涵哼笑一声,夹着讽意开口:“不是就我这么想,而是在场的好些个娘娘和贵妇都会这么想,指的不是秦二姑娘的才华,而是她的气度,配不上第一。” 宁长安蹙眉:“你说清楚些。” “上午的赏花会,从秦二姑娘作诗开始,她的脸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最后她这脸都变成大花猫了,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冷汗都出来了。” 冷汗二字的轻蔑之意太重了,宁长安想忽视都不行了,抬眼看他,神情莫辨。 “你不这么觉得?”容涵迎上她的目光,好笑道:“她要是真有气度或是真喜好诗词歌赋,会在意‘第一’这虚名吗?大大方方的说一句她不知道,或是两炷香之内不能做出诗来,不丢人的。 可做出一首诗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就等着别人给她打圆场,这算什么?能说她撑得起第一吗?你可别跟我说她年纪小,十六岁都能当娘了! 盛京有文采的姑娘,真性情的姑娘,有气度的姑娘,乃至三者兼而有之的姑娘又不是没有。何况她还是一社之长,要为社员做表率,这样的行为能配得上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行的正,可没有对不住她。”容涵一脸正色,告诫道:“她若是给你摆脸子或是想为难你,不要因为你外祖家的关系就示弱或示好,完全不值得。 这种性子,若非她是你亲表妹甩不掉的,我都觉得你不必去结交。 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去和秦宜松谈,让他管管他女儿。阿宁,你得记住,你现在不仅是宁长安,还是宁王妃。事关宁王妃的尊严体面,我不能妥协。” 宁长安深看他一眼,抿唇道:“知道了。” “宝贝,你公平点,别因为我的话不顺你的耳就给我摆脸色好不好?”容涵很好心的说:“让秦宜松甚至是秦太傅去管教一番,有好处的,否则你这位表妹的婚事要艰难了。” 宁长安一愣,不解道:“此话怎讲?” “我都听闻过这位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声与事迹,不是一般的清高与讲究,今日还看出来,她虚荣着呢。”容涵明晃晃的嘲讽道:“这盛京城想找出个能让她看得上眼的男子,难了!” “你这话太偏颇了吧。”宁长安不虞道:“这是天子脚下,就算纨绔多,才俊也不少,你怎么能就因为我表妹有些清高和虚荣就说她难嫁呢!” “不是一般的清高,这虚荣恐怕也不一般。”容涵特别重申,板着手指头给她数:“秦二姑娘都十六岁了,亲事还没定,又不是没上门求亲的! 章阁老替他的孙子往秦家探过口风,结果不了了之。平淄侯府和衍圣公府都往秦家去探过口风,还是不了了之,未免不寻常吧。” 容涵讥讽道:“平淄侯府可是父皇生母的娘家,衍圣公府可是孔子的后人,王朝更替多少回都没夺去过这个爵位,多少文人学士想跟衍圣公府沾点关系!结果呢,人家主动上门,竟然都被推掉了!” 还有这样的原委,宁长安惊讶道:“难道是雅表妹已经心有所属了?” 怎么就这么傻呢,都傻得可爱了。容涵失笑:“宝贝啊,你可真是能想,要是心有所属,早就定下了。秦太傅为人真不是嫌贫爱富的,就算是个寒门子弟,只要他孙女真心喜欢,对方品性过的去,他会同意的。” 宁长安更是不懂了:“那究竟是何故呀?” “我发现主动上门的人家都有个共性,家世更好和相当的,都不是为嫡长子求娶。家世比秦家差上一两等的,有为嫡长子求娶的。” 看她还面带困惑,容涵明说道:“家世比秦家差的,三、四品官员或是伯府,人家就已经看不上了。家世相当或是更好些的,不是嫡长子,人家还是看不上。明白了吧,秦二姑娘是要做宗妇,要嫁嫡长子才行。” “不会吧?”宁长安存疑道:“大家族的宗妇管着一大家子人的衣食,还有府里府外各种各样的事,多累呀,雅表妹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容涵忍俊不禁,伸手过去捏捏她的小脸,讥笑道:“宝贝,你要这么想,宗妇体面啊,管着一大家子人,多威风,女子在后宅争的不就是这个。 不管事是轻松,但得看掌中馈之人的脸色。这世上多的是自命不凡之人,当然不愿意,尤其是在有同辈的亲戚嫁的很好,而她自认为做皇家媳妇也承担的起的时候。 何况不是宗妇,丈夫有出息还好,还能过的风光体面。若是夫婿没出息,分家之后就只能是个平民或六七品小官,这人一旦虚荣心过盛,承受不了这种落差的。” 宁长安拍掉他的手,睨他道:“你怎么知道她认为自己做皇家媳妇都承担的起?你这般信口开河的去讽刺别人不好吧。” “王妃啊,我都给你讲的这么明白了,你还要指责我就不合适了吧?” 容涵嗤笑道:“去年赐婚前,谣传的是秦家女会为宁王妃。你对照着她的品性来推论,你觉得她会不愿意吗?恐怕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比靖王妃、四皇子妃更有皇家风范呢。 这样的女子,别说是大家族,五六品小官家的宗妇她都承担不起,偏偏人家眼睛生的比皇贵妃还高,以为自己多本事呢。” 将军竟然这般低看,宁长安眨眨眼:“这么说你去年选王妃时从未考虑过秦家?” “没有啊,王妃不顶用与我又没关系,她身后的家族顶用就成了。”容涵随意道:“就当是个花瓶摆着好了,另找个顶用的侧妃掌中馈。” 宁长安想多问两句,话到嘴边还是收住了,木已成舟,假设之言没有意义了,不过按他说的,好像真有些难了:“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吗?不可能吧。” “有,放眼盛京,既能让她做宗妇又要是高门的,有七家,一家宗亲,两家勋贵,四家高官。”容涵伸在她眼前比一个数字晃了晃,再泼下一盆冷水:“但没一家合适。” “怎么可能?”宁长安不信道:“为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