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宣吃饭的动作定了一下,闷闷地说:“娘,这鸡是枝枝捉的。”
赵氏气儿上来了:“你怎么一天天的净是和老娘对着干?我还不是看到你瘦了,想要给你好好补补。你既然能考秀才了,不如你就回家住着来。我多上山!多给你弄点好的吃!顺便你还可以教教你弟弟,给家里省一份束修。”
于明宣攥紧了筷子,唇色有些发白。
他生性敏感,怎么可能听不出赵氏的阴阳怪气?
但他能怎么反驳呢?
赵氏只是说得难听,但话没有任何问题。
于明风倒是有些不开心:“娘,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子,为什么要强迫我走科举的路呢?我就不能做别的吗?”
赵氏生气地给了他一下:“你哥都能考大官,你有什么不能的?你就是开窍晚,让你大哥都教教你,你一定能当大官。老娘这辈子能不能当官夫人,可都指着你们兄弟俩呢!老娘就是勒紧裤腰带,也得让你们成才!”
老娘训儿子,别人什么话都说不了。
在这个时代,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
赵氏从怀孕开始,就恨不得拿着之乎者也做胎教,后来更是天天在于明宣耳朵边上念叨着有谁考上了秀才,收束修还受人敬仰。
于枝枝想,于明宣特意等了几年再考秀才,也可能是不想让自己成了所谓的神童,成为赵氏炫耀的资本。
于枝枝坐得离于明宣最近,看到他捏得发白的手,于是悄悄轻拍两下,将他给她的鸡腿一分为二,再给他碗里放上了一半。
于明宣抬头看着这个堂妹,对方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很奇怪,明明她比自己小,但却给了他很足的安全感。
于明宣突然就不怕了。
于枝枝朗声说:“大伯娘此言差矣。”
赵氏一噎,不知道今天这于草丫是怎么了,一整天都跟自己对着干。
又偏偏她说的都是对的,真是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于枝枝接着说:“大伯娘总是强调要大哥二哥都去考秀才,但是大伯娘可知道儒家有一条道理叫‘因材施教’?善于读书的人去读书,善于做木工的去建房。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发光发热,这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
赵氏轻哼一声:“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还儒家话呢,你都看不懂几个字。还不如让你大堂哥二堂哥多念点书,以后给你找个俊俏的秀才郎做夫君,下半辈子当个风光的秀才娘子!”
“大伯娘可说错了。我若真嫁了秀才郎,自己没本事只能让他拿捏着,嫁过去也会受苦。”
于枝枝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双上挑的凌厉凤眼初显形,再加上她的动作,看起来竟有几分官夫人似的威严。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于三石,再想想自己前世嫁给秀才郎后的生活,心中闷痛。
她回来的正是好时候。
她前世能和白景田成亲,全靠几个月后,于三石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下了白景田的父亲白康。
现在她回来了,她要自己做掌柜的,做腰缠万贯的东家。
她才不要做个“寡妇”,一辈子守着那深宅后院,连生死都握在别人手里。
那和卖身契捏在主家的奴仆有什么区别呢?
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