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策马回到金山寺时,已是黄昏时刻。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落日的余晖照射在金山寺殿宇的琉璃瓦上,褶褶生辉,金晕流转。
金山寺周围风景清幽,山色秀丽,沐浴在金黄色的余晖下,宛如仙境盛景。
但唐曾总有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感,因为他感应得到,江流儿的身影比起在江州时,又虚淡了许多,随时都会随风化去。
梆梆的木鱼敲击声与佛音梵唱混合一起,远远传来,令人心境祥和,仿佛远离了尘世喧嚣。
唐曾的心慢慢平和下来,轻车熟路的穿过重重殿宇,朝后院的法明禅房中行去。
寺中的僧侣都在做晚课,守门僧认得唐曾模样,也没引起其他人注意。
唐曾来到禅房前,见木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无半分声息。
如远出的游子归家般,有点近乡心怯,并且有些惧怕起来。怕突然进去见到法明长老已经圆寂,或者尸首早已被抬走火化。
他悄立半晌,始终不敢推开门,直到里面响起一个缓慢低沉,又熟悉亲切的声音。
“是玄奘吗?既然回来了,为何又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听见这个声音,唐曾放心了,他难得的整理了一下服饰,将僧衣拉得平直,又摸了摸特意剃干净的头顶,才伸手推开木门,展颜笑道:“师父啊,出去这么久,又没有经常想起念叨我?”
“出家人五蕴皆空,灵台澄澈,没有放不下事,何必为了一个执念絮叨不休呢。”法明的声音仍旧低缓,并无半分情绪波动。
禅房内没有点灯,显得有些昏黑。唐曾刚从室外进屋,眼睛一时间还适应不过来。
听见法明长老的话语,唐曾似乎感应到识海内的江流儿身躯重重一震。
隐隐约约间,唐曾见法明长老依旧盘坐在那块破旧的蒲团上,比起离去时,脸色更为憔悴,半分血色也无,就连气息都十分衰弱,一股股腐朽气味不停的冲入鼻端。
“师傅,你还好吗?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啊。”唐曾一个箭步掠到法明长老身畔,伸手抓住了他手腕。
法明长老也不反抗,枯瘦如柴的手腕被唐曾握住,散发着冰冷,没有半点体温。
“为师就快去参拜佛祖了,这是为师生平夙愿,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才对。”
法明长老说着,想伸出另外只手抚摸唐曾脸庞,但终究因为太虚弱,手臂只是微微动了下。
唐曾将真气聚集双眼,渐渐适应室内光线,见状抓起法明长老手掌,紧贴到自己脸上。
“孩子,你怎么哭了?”法明长老手掌触碰到滚热的泪珠,声音有些发颤。
唐曾心里很憋屈酸楚,根本控制不住眼泪,突然他心神一震,不由往识海内的江流儿望去。
江流儿此刻全身金光大作,“卍”字印记璀璨夺目,将青色锁链压制得快断裂消散,根本不能困缚住他身躯。
他泪流满面,一步一步朝唐曾走来,梗咽道:“我能暂且借用一下身体吗,我想与法明师父作最后的道别。”
唐曾很震惊,不知道江流儿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只得木讷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唐曾只觉灵魂似乎脱体而出,又成为了旁观的第三者。
江流儿控制住躯体后,噗通一声跪在法明长老身前,哭声大作,似乎要把心里所有委屈发泄出来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