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痴儿，痴儿！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何必如此执着于一副臭皮囊，咳咳……”

法明长老叹息，浑浊双眼同样流泪。突然他不停的咳嗽起来，体内本就不多的生机如山洪暴发般快速逝去。

当日为了救唐曾，他体内法力几乎涓滴不剩。这么多时日来，又被抽丝剥茧般消耗着，此刻心神激荡下，再也把握不住。

江流儿赶紧扶住法明长老，大哭道：“师父，你别离我而去啊，我的大仇就快得报了，以后就在金山寺里随你参禅佛法，哪里也不去，一直陪在你身边。”

但法明长老此刻已说不出话来，但他的神情很祥和，嘴角露出微笑，双眸已渐渐没了光彩。

他慢慢闭合的双眼似乎见到了江心处飘来的竹篮，里面孩童哭声很响亮，然后慢慢的学爬学走，渐渐长大成人，爬树上掏鸟窝、钻厨房偷刚出屉的馒头、捉青菜虫放到僧侣们的衣衫内……

最后见到了宝相庄严，剃着光头的小和尚，他身后散发出万丈金光，不可逼视。

突然间，那万丈金光变成了青蒙蒙的气息，一朵青莲摇曳轻颤，沉浮于袅袅雾气蔼蔼中。

那宝相庄严的面孔也变了，成了一张轻浮滑头、飘忽闪烁的猥琐相。

都说人在将逝时，会短暂的通灵，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景象。

法明长老心有所悟，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般，突然双眼圆睁，想要说什么，但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气绝身亡，脑袋一偏，歪搭在肩膀上。

“师父……”江流儿撕心裂肺地啕嚎，哭声凄厉惨绝，令人酸涩难当，痛楚莫名。

本来隐隐可闻的佛器木鱼敲击声大作，就连那做晚课的梵唱也变得悠长低沉起来，似乎也在为一代高僧惋惜长叹。

作为旁观第三者的唐曾此刻也感到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滚落，忍不住转过头去。

突然，他发现江流儿神魂上的金光迅速黯淡下来，“卍”字印记一闪而没。

青色锁链再现，呼的一声便将江流儿拉了回来，唐曾感觉灵魂又回到了体内。

“谢谢你，让我送别了法明师父最后一程，相信你也会为我父母报仇雪恨的。”

江流儿的身影就快看不见了，但依旧见他泪珠滚滚而落。

“法明师父说，修行之人不应该有报复的执念，万事随缘由心。我此生已无憾，这个牢笼也束缚我太久，是时候离去了。”

说完，江流儿的身形在唐曾眼前开始散化成点点金光，青色锁链也随之发出锵锵崩断声，一同开始消散起来。

“朋友，走好，你的大仇我唐曾一定会为你报的。”

唐曾挥手，喃喃自语着，眼角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占据了这副身躯，江流儿不会是现在这种结局。

他应该身披锦襕袈裟，手持九环锡杖，骑着白马，迎着夕阳，带着三个徒弟朝西天行去，去完成他人生中规划好的“取经大业”。

一直以来，唐曾都不觉得自己亏欠了什么人，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欠了江流儿一个承诺。

“他的执念，就由我唐曾来完成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