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配合治疗的,可每每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病得最严重的时候,她眼里的世界失去了色彩,成了黑白色,她经常幻想自己是大熊猫。
去动物园看大熊猫时,她觉得自己和大熊猫灵魂交换了,她是被困在那个小小玻璃房里的大熊猫,而大熊猫站在玻璃房外面观赏她。
心理医生得知她会画画,便说:“你不想用语言交流,用画画交流也可以。”
她积极配合,用两个小时,只用黑白两色画了一幅画。
完成时,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画的什么。
但心理医生分析得头头是道,用怜悯的眼神看她:“世界上还有美好的人和事,你应该去谈一场恋爱,相信我,世界上总会出现值得你留恋的。”
甄青殷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剖成两半,敞在阳光下,任由路人点评,鲜血淋漓的。
她嗤笑,将他面前的相框翻在桌面上,指着照片里幸福的丈夫、妻子和女儿,尖锐地反击:“世界上的美好就是,你嘴上爱老婆、爱女儿,背地里和秘书乱搞?”
心理医生脸色大变:“你,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在哪里?”
他从来不搞办公室恋情,偷情也不在办公室。
“只是调查了一下你。”甄青殷淡淡地说,然后起身离开,把狼藉不堪留给心理医生。
因这个把柄,心理医生配合她,告诉董素素,她已经治好了……
甄青殷把那个糟心的心理医生赶出脑子,画笔蘸墨,稳稳地落笔,每一笔都流畅自然。
很快,她便画完牡丹花,开始勾勒斜洒而下的金光。
杜若站在一旁,屏气凝神,眼中满是惊叹。
她不懂画画,只觉得这一刻的甄青殷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不输大师风范。
一直到戌时末,她才停笔。
杜若端来热水,心疼道:“姑娘累了吧?太子殿下那里,派人来了好几趟,催姑娘早些睡,夜里起寒气,怕姑娘劳神受风。”
甄青殷用温水净手,指尖弹了弹水珠,随手抽了条帕子擦干,一眼没再看那幅画:“这就睡。”
“姑娘晚膳没吃什么,太子殿下吩咐厨上一直煨着八珍鸡汤和莲子燕窝羹,要不先吃了宵夜再睡?”
甄青殷看了她一眼:“也好。”
杜若始觉自己提太子提的多了些,忙把嘴闭上。
宫娥们端来鸡汤和燕窝羹。
甄青殷久站,两条腿凉凉的,吃了一盏热乎乎的燕窝羹,热气从胃里传递到四肢,全身暖洋洋的,她满足地放下玉盏,吩咐杜若一些话,说了大概十来分钟,这才漱了口睡下。
杜若细心用镇纸压好那幅画,四下看看,没什么疏漏,便叫人灭了烛火。
见对面的灯火暗下去,太子合上奏折,捏了捏眉心:“冯有喜,熄灯。”
画的什么?
忙活到这个点才睡。
太子这一晚又做梦了。
他梦到娇艳清媚的女子立在窗前画画,画了一条狰狞可怖的黑龙,最后点上龙睛,黑龙竟活了过来,咆哮一声飞出画卷,死死缠住女子,一圈一圈束缚,直至一口将娇弱哭泣求饶的女子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