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青殷一边听讲,佩服二叔的学识,感慨头一回知道大景周围有哪些国家,盛产哪些特产,一边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希冀二叔不要认出她。
难捱的上午过去,到了午时,甄青殷饥肠辘辘,特意磨蹭一会儿,挑了个问题和太子讨论,这才和太子一起去用午膳。
才踏出门槛,便见院子里一把油纸伞缓缓扬起,露出甄世廉那张惊讶含笑的脸:“青殷?我瞧着屏风后的影子像你,没想到,果真是你。”
今日下雨,雨还不小,不知甄世廉在雨中等了多久,他的官袍下摆已溅湿一半。
甄青殷羞愧得无地自容:“二叔,快上来,怎地不在屋内或廊下等我?”
甄世廉笑着走上来,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若站在屋内或廊下,甄青殷恐怕能跳窗子逃跑。
甄青殷接过伞,合上,靠着廊柱放下,雨水顺着伞尖哗哗流向外面。
甄世廉欠身向太子行礼:“殿下金安。多谢殿下这些日子照顾我们家青殷。”
“应该的。”太子轻轻颔首,心中不舍,却也只能说,“孤去用午膳,你们叔侄二人多日未见,想必有许多要聊的。青殷,好好招待甄侍郎。”
他负着一只手,沿着抄手游廊离开。
太监们呼啦啦一片,随侍在他的身后,留下小赵公公和杜若侍奉甄青殷。
甄青殷寻了一间空置的侧殿,和甄世廉进去,吩咐宫女太监们上膳,又道:“赵公公,麻烦您寻个火盆来。”
“姑娘客气。”小赵公公一听她用“您”称呼自己,又用“你”称呼太子,就忍不住打激灵。
甄世廉上下看看她,见她安然无恙,心头大石落下,温和地问:“青殷,遇袭那日,可有受伤?”
“不曾,只是伤风受凉,吃了几日药便痊愈了。二叔,圆圆可好?”甄青殷尴尬抚抚袖子。
她今天特地穿了件蓬松的裙子,叫杜若给她梳了个显胖的发髻,整个人胖几圈,打扮风格与往日截然不同,怎么二叔还是认出她来了?
有种被家长抓到早恋的羞耻感。
甄世廉道:“你和太子遇袭的第五日,她便回了甄家。与太子一道听史,可有收获?”
“受益匪浅,大开眼界。”甄青殷缓缓答道。
才上了五日课,她便觉世界真的很大,而文字贯通时间,无限扩大了世界的极限。
甄世廉注视着她灼灼发光的眼睛,嘴角上翘:“我想也是,你在此过得比在咱们自家开心。我便不劝你回家了。”
甄青殷一愣,随即了然。
这几天,她像被填鸭式的灌输大量知识,没时间去琢磨从前愤愤不平的人和事。
这里没有大殷氏,没有张姨娘,没有甄青云,没有甄世俭,没有老夫人。
没有烦恼,没有关于生死恩怨的思考。
她是学生。
学生不分性别。
先生们没有因屏风后坐了个女学生,而故意去隐射三从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