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宛平县衙里,知县贺祥林跪在大堂里,瑟瑟发抖。
被东厂从小娘子的身底下拖出来,根本不给穿衣裳,就这样赤条条地押回来,冻了个半死。
鼻涕淌到嘴里,贺祥林实在受不了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千…千…千…户,请…请…给…下官衣裳……”
“给他衣裳。”史可法面无表情地说道。
“多…多…阿切……”贺祥林实在忍不住了。
一干佐官属吏大气不敢喘。
门外挂着两个呢。
一个宛平千户所千户,吃酒吃的烂醉,打都打不醒,另一個是主簿,被拖出来的时候
二百多个皂隶快手壮班的注视下,两人正在缓缓结冰。
眼看着快僵硬了,却没有人敢进去说一声。
真不敢。
十多个番子看着呢。
忽然,一人冲来,叫道:“我乃本县举人钟启英,求见掌刑千户。”
史可法听到,说道:“让他进来。”
当初串联游行时,史可法找到钟启英,其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很有豪侠气,史千户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钟启英进来,看到主座上的史可法,愣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宪…宪之…兄?”
史可法拱手笑道:“致美兄别来无恙。”
“兄如何成了这……这……”到底是熟人,不好意思说狗官。
我也不明白咋就成了东厂鹰犬啊!史可法露出一丝惆怅,说道:“此事容后再叙,且说兄所来何事。”
“这…这…那…”钟启英摸了摸怀里的百两黄金,吱吱唔唔地说道:“请兄借一步说话。”
“事无不可对人言,但说无妨。”史可法说道。
噗通,钟启英跪下,道:“家父玩忽职守,然罪不当死,请千户秉公处置。”
“兄父?”
“宛平千户所千户钟西山,求千户开恩。”
“兄所言甚是。”史可法走过去扶起钟启英,喝道:“去,把二者关入大牢,等待朝廷处置。”
“多谢千户。”钟启英头颅低垂,不敢去看史可法。
不一刻,钟西山二人被放下,押入了大牢。
钟启英拱手说道:“千户抬手,学生感激不尽,就此告辞。”
“慢走,不送。”
史可法目送钟启英离开,看向贺祥林,道:“尔为朝廷命官,牧守一方,宛平乃京师屏障,尔却柳宿花眠,却弃职守于不顾,法度何在?”
“千户开恩,千户开恩。”贺祥林只会磕头。
文贵?
见了东厂只有跪。
史可法道:“说说宛平各矿情况,特别是强逼百姓为矿工、塌方死伤的官司。”
“千户明鉴,小人真不知道啊,县里矿场和官司都是县丞管辖,小人平素不问的。”贺祥林磕头不停。
“尸位素餐,留之何用?”史可法拂袖冷喝:“来啊,挂墙上去!”
“千户开恩,千户开恩啊~”贺祥林赖地上不想走,却挡不住番子的强力拖拽,顷刻间被挂到了墙上。
史可法环顾诸人,问道:“谁管矿场?”
诸官吏身体一抖,都低着头不吭声。
史可法冷笑,喝道:“来啊,全部挂墙上去,冷静冷静。”
笑容狰狞,果不愧东厂二把手。
噗通,有人跪了,道:“千户,管矿的是县丞葛华海和主簿孙江。”
史可法说道:“葛华海留下,其他人分别审问。”
“天…天…使…”葛华海牙关相撞,慌得说不出来话。
其他人被带走,史可法说道:“陛下圣德,欲开煤山供给京师百姓取暖,却发现煤山已被盗采。
雷霆之怒。
此事,皆因矿场贪利惜售,导致煤价高涨。
吾为前驱,清查矿场不法,本以为手到擒来,却不想尔等手脚倒是干净,一封文书都无。
京师周边之煤矿,十有八九隶属宛平管辖,岂能没有官司?
如实说来,允你退赃赎罪,不说,你就祈祷今日艳阳高照罢。”
恶意满满,越来越有东厂千户的感觉了。
“天使,不是小人不愿意说,实在是各矿主自己就把事情平了,并不会送到衙门里来啊,我等只要收钱便好。”葛华海手脚发软,嘴却很硬。
“呵,给你机会你不把握啊!”史可法冷哼一声,道:“你捐钱成监生,又请外放,回本乡做了县丞,迄今六年。
原有矿场一座,期间以权势兼并两座,所获胜于买官花费十倍不止。
你以为东厂都是无能之辈,真就什么都查不到?
只是陛下圣德,讲究合理合法。
再给伱一次机会,如实交代,赦你家中无罪者并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