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浓烈,东厂二把手的威势能把人吓死。
“小人招了,招了。”葛华海彻底硬不起来了。
男丁流放,女丁发配教坊司,全族都没了,田地矿场不还是便宜了别人?
就在史可法记录葛华海的口供时,钟启英回到了家中。
其母匆忙赶来,问道:“大郎,你父何时回来?”
钟启英摇头,道:“钱没送出去。”
“怎么可能?哪有不吃肉的鹰犬?”钟母不相信。
钟启英说道:“如今的东厂掌刑千户是史可法,当初联络游行进谏者之一,其人不是好相与的。
幸好当初附和此事,混得了些许情面,否则今日不好说话,怕不是父亲要被冻杀。”
“我儿果有先见之明,想当初我还责备于你,实在不该。”钟母后怕不已。
当初钟启英受史可法邀请,当场就拍着胸口应承了下来,显得仗义至极。
为什么?
零风险高回报的事情为什么不干?
法不责众。
都是参试举人,有头有脸的,朝廷也不敢大规模动手。
就算责也是责首倡,他这种附和者不会挨刀。
但是无论成不成,参与者都可以获得偌大名声,而有名声就有好处,那自然是踊跃参与。
钟启英说道:“母亲不必多说,还是考虑如何把父亲救出来,并且保全官职与产业。”
“这么严重?”钟母大惊。
“宛平能入朝廷法眼者,唯矿而已,如今朝廷用度困乏,清查矿税并不奇怪,只是没料到这么快下手……”
“组织人闹一闹,万历爷都认输了,崇祯爷毛都没长齐,算的什么?”钟母忽然凶恶起来。
男人没了还有儿子,再不济可以重找一个,产业没了可活不了。
“别人能闹,我家不能,事后追责,没了世袭的千户,如何继续做大?”钟启英感觉脑壳疼。
对抗朝廷收矿税这件事上,大家态度一致并且有成熟的套路:发动百姓共击之。
只要舍得花钱,有的是百姓愿意来。
但是,钟家是千户啊,有平乱之责的。
不论是参与暴乱还是不能镇压暴乱,都是要夺职的。
没了免费的农夫与矿工,利润削去一半,凭什么成为宛平地界最大的地主和矿主。
钟母咬牙半晌,恶狠狠地说道:“找你舅舅,他和各家都熟,联合起来闹事,就算这千户不做了,也不能让朝廷来收税!”
“这……”钟启英还是犹豫。
一边是手里的巨大利益,一边是长久的保障,真的是难以抉择。
“今日怎滴糊涂了?”钟母说道:“你筹谋组织,谁家不欠你个人情?用好了,同样是长久的富贵。
再说你是举人,实在不行买个官,同样是官宦人家,何必疑虑?”
“但听母亲安排!”钟启英下定决心,道:“我亲自联络各家,母亲安排人给父亲送些衣物,看我的情面,不至于为难。”
“好。”钟母应下,目送儿子离开。
宛平地界煤矿众多,大小矿主近百号,其中不乏聪明人。
能想出限制出货抬高价格的法子,自然能想到朝廷要重启税监。
所以钟启英没费太多口水就说服了第一家,接着兵分两路,二化四,四成八……天亮的时候,居住城内的三十多家矿主达成了一致。
出城联络别家,一起去鼓动自家矿工,税监来了就开干,一定要把朝廷伸过来的爪子给剁了。
失败?
怎么可能!
万历爷那么厚的家底子都认怂了,当今毛都没长齐,能顶多久?
矿主可不是商人,各家少则三五十多则三五百的矿工,加上被鼓动的佃户们,瞬间就是几万号人。
这就是士绅豪强的实力,稍微一串连,地方就大乱,远非买低卖高的商人们可比。
此时的京城里,各司官员已经陆续上班,却没有心思工作,而是三三两两聚集一起。
“东厂倾巢而出,连夜派出黄克缵和钱龙锡,莫不是建虏要入关了?”
“不可能,建虏怎么可能入关?”
“锦衣卫巡城司全部上了街面,御马监和京营都分发了兵器,可能是哪里有人造反了。”
“那为什么不召集各地兵马回京?再不济得把通州驻军召回。”
“天子脚下,重兵云集,怎么可能有人造反?”
没有人想到是煤山被偷了,更想不到煤价上涨。
他们不只有朝廷发放的柴炭补贴,还有地方奉上的冰炭敬,根本不在乎煤价涨落。
熬了大半夜的房壮丽心情本来就不爽,见一干手下叽叽喳喳,呵斥道:“一大早家长里短,成何体统!”
大家并不怕他这个透明堂部,凑过去问道:“堂部,昨夜到底何事?”
“早朝上问皇帝啊,问我!”房壮丽拂袖而去。
人事文书是内阁发的,直接绕过了他这个吏部尚书,就问你气不气。
咱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忍着吧,反正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