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头痛欲裂,这是昨晚醉酒的后遗症。这里应该是一家酒店,根据其豪华的装修风格判断,还是一家有档次的商务酒店。她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难道是吴清开的房间,那怎么不见她的人影?身侧有人睡过的痕迹,手触摸着还有身体的余温。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王秋水给吴清打电话,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手机自动挂断之后她又打了一遍,依旧无人接听,放下手机,想着过会儿再打过去,不料手指滑动又拨通过去,当她要去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清晨慵懒的声音。 以为自己电话打错给了其他人,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没错,确实是吴清。因诧异而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何维吗?”对方慢悠悠地回答她,“不是,我是许默,你是谁?” 王秋水愣在那儿,她依稀记得昨晚吴清有说过,何维因为工作调动去了澳洲已有一段时间,他们现在是异地,而许默这个名字似乎也有被提到过,王秋水努力回忆昨晚的情景,那些凌乱的片段在脑海中翻滚着无法拼接,她猛地想到昨晚那个关于出轨的话题,心惊肉跳,不敢继续往下想,电话那端的男人一直在问她是谁,她没有出声,慌张而迅速地挂断手机。吴清和何维并没有分手!王秋水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它们变成张牙舞爪的恶魔,咧开嘴对她无尽地嘲笑,她伸出手一阵乱舞,却怎么也驱不散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丑陋嘴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冬日暖阳掠过她的脸,王秋水却觉得身陷冰窖。她无心的撞见像一个□□,点燃炸毁她对爱情的最后幻想,怀疑,否定,失望,绝望,在这个变化无常的世界,忠贞不渝已经无处安身立命。 坐在回家的长途车上,王秋水看着窗外,路过的风景消失在身后,前方的风景涌现在眼前,风景更迭,无人在意,或许学会随波逐流才不至于挣扎之后头破血流。白洋打来电话,让她兑现欠他的一个人情。王秋水一时想不起,他便说出陈子坚三个字。陈子坚,为什么她总是和他纠缠不清,是他不放过她,还是她不放过她自己。 “喂,喂,你想起来没啊?”白洋迟迟听不到王秋水的回答,在电话里头追问道。王秋水被白洋不耐烦的声音拉回思绪,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他,“白洋,你一直单身,是不是因为受过情伤?”这下换作白洋沉默,电话两端各自静默,这个问题一经抛出,答案昭然若揭。 白洋听出了她话中的情绪不对,“你没事吧?”他直接避开了那个沉重的问题。事隔多年,他不想再次翻开成年往事自我折磨。他无法否认却又不想承认,在那场事故中他的确是身受重伤。他觉得时间就是一个庸医,总是谎称包治百病。 “没事,明天几点,在哪里?”口是心非,女人的通病,王秋水始终是一个女人,女人的一些特质她都会有,比如敏感和多疑,只不过平时把女人的天性收藏到心里的秘密空间,才会给人理性豁达的错觉。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王秋水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只因为她把白洋当作挡箭牌抵御陈子坚的入侵,所以她现在要假扮白洋的女朋友以击退其相亲对象。他们串通好台词,只等关键人物出现,一举拿下,速战速决。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样做是不道德的,我可以选择用其他方式来还你的人情吗?”王秋水喝着白开水,斜睨他,白洋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够绝。 “可以啊,你去告诉陈子坚,我其实不是你的男朋友,你骗了他。”白洋坐在她的身旁,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俯视着她,眼神充满挑衅,他觉得这个还人情的方式是再合适不过,你去还是不去。 王秋水迎上他不怀好意的目光,瞪着他说道,“算你狠!” 一个成熟且知性的女人的出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涌动暗潮,“请问,你是,白洋?”优雅得体的衣服穿着,浓淡相宜的面部妆容,冬天厚实的衣服没有掩盖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虽无惊为天人的美,却浑身上下散发着含蓄的妩媚。王秋水看到白洋有一瞬间的晃神,暗自偷笑,如此佳人赴约,想必是有几分心动了吧,看你如何介绍她这个伪女友。 “是的,你是,陈媛?”白洋把眼前的真人和媒人口中的介绍进行对比,大学老师,气质温婉出众,长相可人,身材匀称,真人和媒人的描述出入不大。 三人坐定,白洋和陈媛面对面而坐,王秋水作为旁观者待命,白洋挂帅,她只管冲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要点头顺带附和几句就好,正常算来,几分钟就可以结束这个约会。 真实情况出人意料。陈媛不仅不介意王秋水这个旁观者,反而礼节性地问她,“你是他的妹妹?”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白洋,王秋水的回答是其次,她在等着白洋接她的话。 白洋看了王秋水一眼,对她的沉默是金表示满意,自然接过陈媛的话茬,用特别宠溺的语气说,“实不相瞒,她是我的女朋友。”说完含情脉脉地望着王秋水,用那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和她对望,王秋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亮出早已准备好的底牌,王秋水刚才捕捉到白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和失神,她以为事情会有转机,而他却是照计划行事,她不明白一个知性优雅到让同是女人的她都不忍欺骗,而他作为一个求偶期的正常男人,竟然会没有一丝起伏,除非他不喜欢女人,但他又的确不是喜欢男人的。 如果他是在克制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拒绝爱情的可能性。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不为人知深藏的回忆,别人看不见,自己看不得。王秋水现在才明白,她一直被白洋独身主义的假象所蒙蔽,原来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能忘记过去,不能重新开始。 白洋被王秋水盯着看了好久,她的眼神好像洞穿了一切,将他的伪装撕得粉碎。陈媛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戏码,真正的恋人不会那么刻意地假装,她并不打算拆穿,如果对方有意如此安排,揭穿会让双方尴尬,“是因为父母不同意吗?”她表现得很理解,即使不是他们,这个社会上因为父母阻挠而被迫各自相亲的情侣屡见不鲜,在父母的循循善诱之下,他们大多很“懂事”,只是这“懂事”到底是暗渡成仓还是审时度势,却又因人而异。 王秋水猜想过所有的结果,在对方听完白洋介绍她这个女朋友的时候,心地善良的姑娘会笑着祝福他们,豪情万丈的女子会说再见然后离开,个性一点的可能会要求讲一下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最坏的情况就是拿起桌上的一杯液体泼到白洋的脸上,同时甩上一句神经病结束语。而真实情况却是,陈媛表现得异常冷静,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是因为父母不同意吗?” 看到白洋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王秋水憋着笑,他被陈媛的出其不意搞得措手不及,索性顺着她的话自圆其说。“我们相爱了四年,希望你能够成全。”白洋伸手握住了王秋水放于桌上的手,用力一握,提醒她作为一个托儿的义务,王秋水按压下一腔幸灾乐祸,配合他使劲地点了点头,对陈媛的疑问句作了肯定回答。 “我想,你父母的成全会比我的成全来得更重要吧。与其浪费时间和陌生人解释,不如多花点时间去向父母证明你们的爱情。”陈媛优雅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浅饮一口,放下杯子,盛放一个动人的微笑,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少妇的韵味,一个介于少女和少妇的女人,必定让不少人迷失了心。白洋这般镇定自若,是真的无心还是早已心旌摇曳,他的面无表情让王秋水无从判断。 “谢谢你的提醒,下次我一定注意。”白洋回道。陈媛的善意提醒听起来并不那么善意,王秋水是第一次见到白洋在谈话中处于被动地位,和他说话她很少能够掌控话语权,而首次见面的陈媛不仅绕过了他的圈套,甚至化被动为主动,由相亲对象变成他们的爱情顾问,王秋水默默地在心底把陈媛视为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