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不安被她的话尽数扑灭,成了一片软烂的粉红。
朱槿锐利的眉眼覆上的一层寒意在此刻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在远处举起的火把的映照下,这漆黑的眸子依旧幽深得近乎难以探底,但王晚晴知道,她再也不怕了。
四周是田户人家的田地,开始吐花的稻谷在微微湿冷的夜风中散发着清香。
身旁的人被朱槿的恐吓吓得连气息都压得低低的,除去越来越近的喧嚣声和间杂的犬吠。
两人都只能听见彼此相触的呼吸声。
彼此眼里映着的,在此刻难得的吐露心底须臾空隙中,只有彼此。
晃动的火光打破了那难得的一方静谧,王晚晴收回了自己的一只手,但还在他掌心的那一只攥得更紧了些。
那人深邃的眉眼不再落在王晚晴身上,手中的力度却不自觉的加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是一个长得高大的汉子,脸生着些青色的胡茬子,年纪瞧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
“小罗啊……”
郑村正的语调很是萧瑟,像是将落未落的枯叶。脸上也很是灰白,但还是强撑着气势对面前举着火把的村民道:“刚刚我那不争气的混账儿子跑去偷窥人家婆娘,这不,被这位朱小兄弟逮住了……”
被称作小罗的汉子瞧了一眼地上的有进气没出气的郑有才一眼后,将目光偏向了冷冷的站在一旁的男子身上。
只见这约莫比自己小个好几岁的男子,宽背窄腰,肌肉紧实,居然还比他高上些许。身上的锐气和他曾经在闹市看见用来砍头的铡刀非常相似,都让他这个八尺多高的汉子打个寒颤。
还未被他通身的气度吓一跳,自己那双眼却不自主的飘在了他被攥着手的女子身上。
他娶婆娘的时候特别避开那些细胳膊细腿的姑娘家。无它,一是不经折腾,也不好生养;二是不但干不了什么活计,还容易病。
可面前的这个,只要让他娶了,怕是砸锅卖铁,把她当做菩萨般供起来也是使得的。
“真是秀气啊……”
罗双柱不自禁的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而后,他便见到那仙女似的人往她旁边人怀里缩了缩,整个埋入那人怀中。
自己脖子上也落了一道寒气,似乎是有一把刀落在了上面。
他抬起头,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遭,没发现什么,却被面前男子的眼神吓得退了好几步。
“双柱怎么了!”站在后面的人不明所以,朝着连连后退的人问道。
“没,没什么……”罗双柱有些结巴,不敢再凑这个热闹了。
“就算是这郑家的小子看了你婆娘一眼,你也不至于把他弄成这样啊!看起来都快没气了!”
替郑家打抱不平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一般,不算丑,但流里流气的,像个地痞,一看就绝非是什么朴实的田户人家。
由于他姓汤,村里人都叫他汤溜子。
汤溜子话音刚落,周围的村民里就传来了几声嘘声。
谁不知道这郑有才仗着自己老爹是村正,自己那表哥在谢家里做仆人,还颇有些脸面,在村子里欺男霸女。
虽然明面上不敢有大动作,但一入夜就不着家,跑去翻寡妇墙,或是去堵才在田里忙活完回家的小姑娘,若不是有不少同时晚归的人在,制止了他,要不然这些年他起码把清白的小姑娘都霍霍了一遍。
弄的那些有姑娘的人家都不敢放自己女儿晚上出门。
也不是没闹大过。
去年的时候,有个小姑娘回家的时候就晚了那半刻,就被这不要脸的强要了,那小姑娘也是个烈性的,直接投了河。
人死了,可那又能怎样呢。
郑村正还是郑村正,还住在村里最好的青砖房里。
那苦主得了些钱财后不得不远走他乡……
想起这些旧事的村民一个两个的都叹起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