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过于激愤,吓得陈盛典往后退了好几步。
“记住……”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语调过了,赵立的脸上换了一副温和的笑容,轻道:“那个人叫‘季远泽’。”
他的前半生都活在了这个名字的阴影下,而后半生,这个人却只能活在他师父一次又一次的念叨里。
想到那个人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无尽的快意涌入四肢百骸,赵立笑了起来,拍了拍陈盛典的肩头,道:“小师弟,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陈盛典刚欲点头应答,便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救命!救救我的妹妹……”一个满脸是泪的小女孩从外面冲了进来,身上还有一些沾着灰土的伤口,怕是摔的。
赵立冷冷的打量了她身上的衣服,不过是很粗陋的布料,轻啧了一声,道:“你有钱吗?”
“我有!我有!”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各种布料缝合在一起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看着那几个叮当作响的铜板,赵立不耐烦的朝着看门的学徒道:“你们怎么回事,这种人都放进来,还不把她赶出去!”
“赵师兄,不是要按照师父的意思免费看诊半年吗?怎么这是……”
陈盛典看着那满脸泪的小女孩,不禁想起了他自己在那荒山脚下求人收留的模样,开口道。
“师弟,你还太年轻,师父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倒是可以两袖清风,可我们不同,若是真像是这样早得饿死。”
赵立瞧着面前的这位小师弟,冷笑了一声。
和师父待久了,还真当自己在这世道下能是什么好人了。
“赵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救救她……”小女孩哭着跪在地上朝着里面的人磕头。
“还不快把她拖下去,别脏了我的地板。”赵立指这那两个学徒冷冷道。
两个学徒听见自己师父如此说,拉起地上还在跪着的人就要往外拖。
“赵大夫!求求你!”小女孩还在挣扎着哭号。
“等等……你是不是姓郑?”陈盛典此时才看清楚那小姑娘的模样,开口问道。
“对!我姓郑!我的名字是郑招娣……求求你小哥哥,救救我妹妹……”被架起来的小女孩泪如泉涌。
“认识?”赵立眯眼道。
“师父在前几日为她母亲接过生,怕就是那个孩子出了状况。”陈盛典不禁回忆起那天一盆血水又一盆血水倒出来的场面。
“哎……”赵立闻言,摇了摇头。
师父那爱多管闲事的模样,怕是他日来了还会去问那个孩子如何,到时候也就瞒不住自己忤逆他的意思了。
只能朝着那两个学徒挥了挥手,叹了一声:“走吧!”
小女孩闻言立马收起了眼泪,朝着面前的人磕头。
“我的驴呢?”赵立并未理会她,朝着外头走去。还是陈盛典将那小姑娘扶起来的。
“昨日您说要换一条更好的,现下卖了还没物色到好的。”一个学徒答道。
“你们难道不会物色好了之后再卖吗!”赵立快被那两个蠢货气死了,“这么远的路,难道要我走着去!”
“咴儿!咴儿!”
医馆门前传来了几声驴叫。
陈盛典连忙往外跑去,一看竟然是师父的那头大青驴,连忙道:“师兄是驴师叔!您可以骑着它去看诊了!”
“你叫它什么?”赵立也看清了面前的那头驴,有些惊讶于陈盛典的叫法。
“驴师叔啊,师父不是叫它驴兄的吗?”陈盛典笑道。
“不过是一头驴罢了。”赵立甩了甩袖子。
还真沾上师父的傻气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佩服师父的,这么多年了,这坐骑的模样竟然大同小异,他居然能找到这么多相似的驴。
刚想起身上驴,却被那头驴给绕了开,还冲他吐了吐舌头。
“驴师叔,现下赵师兄要去看诊,救命要紧!”陈盛典连忙抓起套绳,安抚它道。
青驴闻言,慢慢的走到了赵立的面前,跪在了地上。
“好有灵气。”赵立略有惊讶,师父的每头驴都如此有灵气且如此相似。以至于他都快怀疑是不是同一头了。
但他又迅速的否定了这个答案。
这些年了,若真是同一头,那它早就老态龙钟了,毛发不会如此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