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皆因官府失职!故而概不追究!若此后有人徇私枉法,挑起祸事!皆从此人之果!”
随着话音落一起地的,还有一颗人头。
雪白的刀刃上沾的血很是粘稠,顺着刀尖滴在了砖石上。
看着那颗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的人头,灾民们好像从枯死中活了起来,他们抬头看着面前的站在首位的年轻官员,干涸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两缕希望。
“本官承诺,每位灾民皆可果腹!”王玉臣下阶对着面前的灾民正色道,“否则便从泗水太守之例!”
“青天大老爷!”
一声呼喊划破沉闷的人潮。
“青天大老爷!”
陆陆续续的呼喊声中,王玉臣挑起袍倨,双膝委地,朝着面前的百姓重重叩首,道:“本官必不负诸位重望!”
身后随从的官吏亦是随之跪在了地上。
至此,这次暴乱可算平息。
当王玉臣在众民瞩目中步入府门时,他将余光落在了那个依旧站在石狮子旁边的男子身上。
既不害怕,也不慌乱。不过,此时那人眼里的探究意味化作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倒也有趣,身为此次征召而来维持秩序的农户,面对暴乱不出手也不躲开。暴乱解决后也不若其他人一般如释重负。
“将人带过来。”王玉臣向身边人吩咐道。
“是。”刘元抢先他身后刚欲作答的人一步答道。
对于他的殷勤,王玉臣其实略有反感。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鲜艳的表象,若是真如了他的愿举荐他,怕是日后便是鱼肉乡里的蠹虫。
嘱咐周围人退下后,王玉臣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静静地等着那位的男子。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他便见到了那位穿着有些许褪色的戎衣的人。
那人跟在刘元身后,脸上并无丝毫慌乱,只是那层浅淡的忧愁似乎是更深了些。
刘元见到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王玉臣清楚,不过是些客套的话语,挥手示意他离去。
也算是在官场历练过一年半载,刘元极其有眼力见的连忙退了下去。
“你可知你的职责为何?”
王玉臣声音很是轻,目光也是如此。
“刚刚此种情况只有一法可解,那便是郡守人头,可我不过一介草民,怕是无法取下。”朱槿俯身行礼道。
见着他还算得体的礼数,王玉臣心下的好奇又多了几分。下面的人的德性他猜得到,不会有人会愿意教草民这些,只能是他善于察言观色学到了这些。
“民乱时,周围人或是惊慌,或是躲藏,你不惧怕。为何倒是祸乱平息后倒是才开始起了愁思。”王玉臣并未叫他起身,目光也逐渐寒凉起来。
“见刚才府门前的所为,草民知道,您是一位颇有谋略的好官。正是因为您是好官,才不禁为此神伤。”
朱槿将自己的头压得更低了些,因为他是一位好官,是王婉清的兄长,是她的血脉相连的至亲,有些话他必须得说。
听见他的话,王玉臣有些许的愣神。
“五倍的价格能使那些贪官豪绅原形毕露,但也能让大人前途尽毁。”朱槿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从地下缓缓飘来。
“若是大人不能改变此时的取官之法,哪怕再多许多像大人一样的舍生取义之人也无济于事。”
一字一句尽数入耳,振聋发聩 。
“草民是农夫,每年耕地前都要将那野草连根拔起。”
“若是只是割掉裸露在表面的叶子,只能管得了一时,来年春风又起,长出来的杂草怕是会更加粗壮。”
王玉臣眸子中染上了一层喜悦,缓缓的扶起了还在行礼的人,道:
“你可管制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