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的回信王晚晴都会写上许多,譬如天气,肚子里不乖的小家伙,以及最近吃了什么……
这些都是提前写好的,每天都写,待到有人送来他的信时又托人带过去。
相较于他极其肉麻的话,她的回信确实是有些平淡了。所以,在看出他的不安与挣扎后,那些家长里短的不再出现在回信之中了,而是郑重的许诺。
若是那时他在自己眼前,王晚晴必定是要好好抱一抱,亲一亲他的。
你这大傻瓜,
一点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当朱槿的指腹再一次划过那句话时,眼底的热流滑了下来,沿着下颌滴在地上。
他好久都没哭过了,就连她第一次拒绝自己的时候都没有。
可此刻却决堤了。
丧父时的绝望,被母亲抛弃后的痛苦,这些年的刀风剑雨,混杂在一起随着泪流下,虽不是嚎啕大哭,但也好不了多少。
像是刚丧父那般,他压抑着齿间的啜泣,红着眼仰头看天,任由那些被视作软弱的泪水肆意冲刷。
将那一字一句都刻在心里后,朱槿小心的将信叠好,放回了信封里。
他在她的发吻了几下后,抬起刀,割下自己的一段发,与她的发用红绳绞在一起,如同一开始那般,收回了信封里,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天地广阔,他这只孤雁有家了。
有人在等他,他该回家了。
用袖口擦干脸上的泪痕后,朱槿转出了这群错落的茅草屋,一步一步的迈向那敞开着门的府衙。
此时天光正好,微风和煦,而他的心下正莺飞草长,有蝶振翅,翩跹起舞。
进入房中想提出辞呈时,朱槿才发现王玉臣眼下很红,似乎是和他一样,刚刚哭过了似的。
想起那信中的内容,和那小丫头将信交给他后那急冲冲的样子,朱槿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王婉清的辞别。
“小姐让我和你说,不必再找她了,她现下很好,她很感念长公子的关怀,无以为报,只能赠一香囊望为公子驱瘟避疫。”
那香囊是端午节时耿嫂帮王晚晴绣的,因为她绣得太丑了。
耿嫂实在是不忍心说这是在她的指点下绣出的东西,连忙拿过来帮她绣完了。
上面是一簇兰草,茎叶细长,脉络分明,上面缀着几朵淡色的兰花,远处有蝴蝶跃动。
毫无疑问,如此和谐的画面中王晚晴只绣了一片歪歪扭扭的叶子,其他全部都是耿嫂的功劳。
端午前后,会有佩香囊的习俗,可驱虫、避瘟、防病。内里充艾草和其他芳香开窍的中草药,还可作为襟头的点缀。
他是王氏嫡长子,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以送他的,只能给他这个了。
耿嫂的绣工虽说可能还是比不上那京城中的绣娘,但已然很是不错,再听小萍说他患了疫病,刚好这里面的药草有避瘟防病的功效,是王晚晴目前唯一送得出手的东西了。
攥着那枚香囊重重的咳了几声后,王玉臣抬眸对面前人道:“找我何事?”
他的态度比之前冷不少,应当很是难过吧。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谢绝了他的好意,执意要在尘世中浮沉。
“近些天患上疫病的人数再无新增,还望大人珍重身体。”朱槿眸色微动,恭敬行礼。
一如既往,放在王玉臣的桌案上的那碗药汤的气息依旧微弱。
王玉臣低头看向那碗褐色的药汤,淡淡道:“只是为了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