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儿!”
熟悉的叫声让王晚晴抬起了头,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葱茏之中。
晨光中,那片茂密的树林间冒出一个黑影,与离别时不同,此时只有一道矮矮的,那道高瘦的影子不会再回来了。
当得知自己的‘死讯’时,王晚晴便意识到了那被埋在土里的人到底是谁。
青驴的毛色依旧油亮,体格健硕,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若是说是有何不同,那便是搭在背上的塔链里多了一件用血写的遗书。
王晚晴小心的将其展开,一字一句读完后,怀中的孩子也随着哭了起来。像是在为这从未谋面的人送别。
陈盛典极其详细的写下了那些人掺和了进来,赵立,刘家,还有郑村正一家。
他们一个出谋,一个出钱,一个出力。
想要自己的性命,那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他们手上都沾着陈盛典的血,那便用命偿还这血债。
在山中的日子并不算过于难过,罗大嫂偶尔会来陪她唠嗑,讲一讲村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原本三句有两句是抱怨今年的收成的,但最近几日话头一转,落在了郑村正一家上。
那位才出生几个月的女婴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晚晴不自觉的紧了紧怀中的女儿。
她还那样的小,那样的软,粉嘟嘟的,眨着乌黑的眼仁盯着娘亲笑。丝毫不知道外界是如何的残忍。
同样身为人母,罗大嫂也很是唏嘘的摇了摇头。又开口讲那郑家的小儿媳是如何厉害,是如何假说自己有身孕,在分家时占了郑家的一大片家产的。
后来月份大了没办法显胎,故意说是郑招娣推了她滑了胎。最后还是耿嫂有经验,在她们闹着要把招娣送人的时候见她气色过于太好了,撺掇着郑家请了大夫过来,这才真相大白。
“只可惜,这郑家还是把那些家产给去了郑有才一家,弄得这老大和老二两个儿子在家里天天闹。”罗大嫂说着还摇了摇头,“做父母的不能太偏心了。”
“最近这几月,郑家是不是已然好久没出什么欺男霸女的幺蛾子了。”王晚晴抬起眼眸,里面是一片纯然清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别有目的。
罗大嫂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自从那郑有才差点被踩死的那一天起,郑家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出什么事了,连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你可知为其中缘由?”王晚晴展颜道。
“啥?”罗大嫂睁大了眼睛,连声道:“妹子你若是知道便不要瞒我!”
这些年了,若不是她身上有几分泼辣,她这一家但凡懦弱些,怕是早就被这郑家压得落入了泥地里面。
听见郑家有什么事,她瞬时起了精神。
“他家之所以敢如何,不过是借了那个与谢家有关的亲戚势,可若是他们的靠山倒了呢?”王晚晴低眉看怀中的小家伙。
“啥!”罗大嫂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是真的吗?”
“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我们一家客气。”王晚晴轻声道,面上的笑容很是柔和,像一阵暖暖的风。
现下她已经是死人,用不着担心他们郑家会弄什么幺蛾子,也不必担心村中存在的宗族势力对自己不利。
这件事恰好在此时挑明。
罗大嫂是藏不住事情的,心思全部写在了脸上,既有兴奋又有害怕。
“这事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出来,显然是他们一家有意隐瞒。”王晚晴自然是看出来她内心的纠结,装作无意般轻叹了口气道:
“不过他们在村里面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一旦有了风声,应该就会有人去求证,到时候那些恶人自会食下他们当初种下的恶果。”
罗大嫂若有所思考的点了点头。
“对了,月娥姐,你当时说郑家在耿嫂的建议下去请了大夫,那大夫可是赵立?”王晚晴眼眸里面依旧纯然清澈,像一汪干净至极的湖水。
“是啊!我倒是奇怪那尊大佛的谱可大了,咱们这种庄户人家怎会请得动他。”罗大嫂如此说道,内心其实很是唏嘘。
他们村子里面有人病了只能自己找些土方子吃,向来不请大夫,而且还是在这里有些名气的大夫。
前不久她也是在妹子的家门前看见了这位架子颇大的赵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