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隐隐约约出现白光,不久就要破晓,夜色不再迷蒙,天空一弯明月不如先前那般皎洁,被阳光所掠夺光辉,凄凄惨惨地挂在一处,变成一块透明的玉,倒有了几分虚幻之美。树影婆娑之间,偶有鸟叫,时有莺啼,更兼风声,万籁寂静,四周仍然隐在薄薄的一层黑暗里,只有四人所处的这间宽大的厅堂灯火耀耀。
等其余人等一走,处在风波中心的楚长明顿时就感受到一种不祥的氛围,在暗处有着波涛汹涌,暗流涌动,空气里似乎埋伏着看不见的细小的矛,矛头直指楚长明。四人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倒是沈古柯见众人都坐着,自己毫不客气,不等别人招呼,自己找了个位置,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地坐在一边,寻找位置时还往楚长明这边看了一眼,但是又不想和奉已白又起干戈,把事情弄得更糟,只好作罢。
相柳依旧保持着在妖界身为妖王的高傲,对谁都不假辞色,看着沈古柯那番举动,也丝毫不在意,他柔情似水地看着楚长明,只是期待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便心生无比欢喜,但是,楚长明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情,即使察觉到了,也不会如他所愿。相柳兀自烦恼不已,简直懒得理会其余在座二人,心想都是些搅人好事之辈,趁早死了干净。
奉已白剑不离手,楚长明坐在他的左边,他惯常右手使剑,此刻顺理成章地用左手握上楚长明垂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不等楚长明拒绝,便用了几分力气握了起来,他率先出声,一张俊脸不动声色,冷傲异常,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来的话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他的手指嵌进楚长明的指缝里面,突然做出这番亲密无间的动作,他本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奉已白动作和他脾性一样冷硬、不容拒绝,他抓着那只微凉如玉的手,修长手指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尖顺势放进对方柔软敏感的掌心里,意外地察觉到了楚长明似乎颤了一下。奉已白看见楚长明眼中含着惊讶,唇似晨间含露的玫瑰一般娇嫩,微微张开,是掩饰不住的错愕。
其余二人也目光如剑一般凛凛地看过来,看起来比楚长明本人还要紧张。
奉已白心中颇觉好笑不已,讥讽地想:楚长明,你还真有本事。我果真,最讨厌你这等人。
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表情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半分旖旎、失礼之色,楚长明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万一是自己多想了,说了出来,依照奉已白那个性子,必定好一番嘲笑讽刺,没必要讨这种没趣。楚长明没有过多的表露拒绝。
沈古柯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的那两个人,心中先前那股荒唐的感觉越来越深,他忽然觉得明明在场的人中自己是与楚长明最亲近的那一个,也是最了解楚长明的那个人,也是相处时间最久的,怎么……反而好像离楚长明差了千万里的距离呢?他心中惊疑不定,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什么结果,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在云仙斋时,云梦泽把他调去军队的事情。
那时他只道是云梦泽热情大方,爽朗好客。
现在回过头想,却觉得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