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个在学习语言的幼童，声音里带着青涩的奇异音调，慢吞吞的，居然说了一个大长句子。

“你……你放心，这阵……法，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我要……杀一个人……因为……他背叛了……如愿海……的宗旨……我……我在用，阵法，……逼他出来……你如果……给我血……我就，不计较那个，剑修，刺了我的心脏……而且……我赔给，他，一把，新的，剑……”

楚长明不为所动，“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我的血？别人的血不行吗？”

鲛人一下子卡了壳一般，他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楚长明，似乎是好半天才理解了意思，又好像是才想明白自己要怎么说。他略微一点头，说：“别人……不行。”

这次又过了许久，在楚长明不耐烦的边缘之际，那个鲛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与其同时，鲛人的浅色眼珠变得很黑，比墨汁还要黑上几分，像是一个永远不会亮起来的夜晚，无星无月，没有灯光——这种奇异的景象就好像是偷天换日一般荒谬。

但紧接着，更荒谬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鲛人变成了黑色的眼珠宛如机械的齿轮一般旋转折叠收拢，像一把折扇，又像是借着梭钮在旋转扭转的玄铁机器部件，等那本来遍布眼珠的黑色最后缩为一个小点时，鲛人的眉尾下眼角上出现了一枚玄铁钉子的头部，眉头部位以及眼角也各有一个，他的那双浅色的眼睛恢复本来模样，只是在中心留有一个黑点，说明之前发生的情况，并非楚长明的错觉。

鲛人眼角浮现出猩红胀血的血丝，看起来可厉又可怖，他歪着脑袋，又直起来站好，嘴角浮现了一抹笑容，在这种情况之下诡异至极。

”吾，水曜族第三百六十一代传人。

为人、为妖、为鬼、为仙、为神，也都只是火曜族之奴，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永生永世，都将只是，永生之门的附庸。“

”所以，给我血，请您自愿给我血。

让我成为一个普通人。“

永生之门？楚长明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果不其然，紧接着就从鲛人口中听到了那个名字。

楚长明还明显地观察到，鲛人身上那股属于“鬼”的气息，强烈了许多，几乎压制了另外两股他的本源气息——“妖”和“人”。

“在我修鬼道之时，叙晚意曾经断言，说我这辈子永远逃脱不了永生之门的控制。……”

鲛人眼神依旧麻木无神，嘴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却仿佛突破了他身为活死人的身份，拥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他的语气决绝幽冷。

“我不信。”

吾心吾身天地而生，

所得所遇自由平等！

如果被束缚被压榨被剥夺，是半妖的宿命……

我会穷尽一生来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