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稍稍收敛,但始终没有完全消弭。他的手下抚摸的身躯是和他耳鬓厮磨过的,是属于他的,他也许不应该这么怀疑他。楚长明感觉到那抚摸的劲道变得和平常一样柔和,刚才悬在一根弦上就要坠落下来的惊险经历刺激了他的心,他觉得非常、非常有趣,本以为就此了结。但紫衣人忽地道。
“白花?”这个颜色似乎和他记忆里某种令人厌恶的色彩对上了讯号,他顿时再次警觉起来,冷不丁突然问道。
“是。”楚长明回答得很笃定,嘴角依旧不慌不忙挂着笑,和紫衣人对视着,那双眼睛非常镇静,隐隐似乎在那黑色的瞳仁下烧着些幽冷的火,映衬出一丝危险的兴奋,但仔细看过去,却恍惚是错觉,叙晚意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仿佛找到了灵魂契合的愉快感,那种让他忍不住捧在手掌心的诱惑感麻痹着他所有敏锐的感官,让他着迷,让他沉浸,这是一种奇特的兴奋。
恶欲。这是他的长明。是他在他的身上和心里所留下的痕迹。
“你没有发现吗?上次你在进入我的时候,窗前就有这么一朵漂亮的白花。”楚长明说。
“我很喜欢。”楚长明把目光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寻找个那个白衣人的身影,轻轻抓住紫衣人的手,缓缓把手指一根根插进去,暧昧地摩挲着指缝,目光却不去看紫衣人,专注地看着窗外,轻飘飘地说,用着可以让窗下的人听到的音量,“所以啊,我找啊找,发现那朵漂亮的白花藏得很深,我一步步地下了高楼的楼梯,沿着风的指引,……于是,来到这里,折下了一朵,可惜的是,它不小心被我丢下楼了。”
楚长明把目光看向紫衣人,笑着说:“你说,我还能再得到那朵白花吗?”
虽然觉得长明这么来求一朵花有些奇怪,但叙晚意把这归咎于自己对他不够关心的疏忽,便紧紧地与他十指交口,道:“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呢?如果你想要,整座楼都是你的。”
楚长明瞥了窗外一眼,发现那个白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心底松了口气,既然这出戏已经开锣,那便唱下去,他于是拥抱着叙晚意给他一个吻,真诚道:“谢谢你。”紫衣人想拉着他出去这座小阁楼,楚长明忽地想再看一眼窗外那个人究竟还在不在,便晚了紫衣人几步跟上去,装作再折一枝花的样子凑到窗外,拂开花枝往外看了一眼。
霎那间就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睛。他愣了一下,在对方眼睛的窥视下,在那一刹那,回顾了自己所有的记忆。等到回神时,楚长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忽然想到,好歹凤兰仙人是四仙之一,虽然对方看起来无害至极。此刻再看那双蓝色的眼睛,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莽撞。
那句对不起还来不及出口。
刚用完引魂术的凤兰闭了会眼睛,消化着所得到的所有的记忆。
那段被叙晚意篡改的记忆。
凤兰深吸口气,依旧仰着脸,睁开眼睛,湛蓝如天空的眼眸里没有额外的一丝情绪,窥探不到他的所思所想,只听到对方的语气微冷地说:“……我明明,断了,你和奉已白的缘。……”说到中途,声音带上了一丝狠厉,停顿着,又有些艰涩。
“结果,你还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说到最后,他的嘴角浮出阴冷的笑意。依旧仰着眼睛看着楚长明。
楚长明猛地把树枝放下,按在窗边的手缩回,像是忙不迭地躲着一只洪水猛兽般后退,此时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发现楚长明没有跟上来的紫衣人折身回来,疑惑地说:“长明?……”
楚长明连忙再回身折下一枝花,对那双蛰伏在窗下的蓝色眼睛,还没有接触到视线就觉得紧张万分,手指都禁不住颤了一下。
“你还没有把花折好吗?”
“嗯!——来了。”
楚长明疾步反身,把那摇曳树枝摆动的树抛在身后,走到门口,他忍不住用力关上了门,发出一声大的响动,宣告着自己的离开。
面对着紫衣人有些疑惑的神情,楚长明即使再没有那份心情,也还是勉强镇定下来,装作不经意间侧过身挡住了紫衣人想往后看的视线,挽住对方的手臂,声音和表情都很正常,“走吧。你看什么呢?”
那两道走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徒留下窗外站着的一个白衣人。
树在抖动着,花瓣簌簌而落。
落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