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默沉稳地扶好茶盏。
茶盏虽然没摔碎,她的手背却烫红一片。
“你端那么高做什么?不然我也不会拿不稳。”方妩瞥了江青姚一眼,先埋怨起来。
白月华看看方妩,眼底含笑。
“你……”梅香气得眼眶发红,却不敢质问出声,只得走到江青姚身边偷偷戳了戳她。
江青姚回神,凝眉看去:“你怎得像鸟雀一般聒噪……”
话音未落,看到竹默的手背和地上的茶水,登时明白了。
她上前执起竹默的手背查看,好在没有起水泡:“快下去擦些药膏。”
方妩撇撇嘴,嘀咕道:“一个丫鬟还娇气上了。”
江青姚冷冷睇着她。
凛冽的寒芒如冷刀子般扎人,盯得方妩头皮发麻,抬眼想瞪回去。只是一撞到江青姚的视线,她骨子里就倏地打了个寒噤。
这眼神又凶又冷,要吃人似的。
“方姨娘来我这里,是为了教训我的丫头?”
方妩见她没发威,越发轻视:“自是来请安的。”
江青姚坐回坐榻,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即便是小门小户,能入得瑞王府也该是懂规矩的。如今王府恢复如常,你们做姨娘的也当拾起姨娘的规矩,先给我敬杯茶。”
方妩乃膳部员外郎方中慈的庶女,她生母出身不好,乃一伶人。江青姚记得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小门小户、小家子做派这等话。
白月华虽是小小京官之女,但白家往前数十年也曾风光一时,所以白家上下至今都放不下身段,尤其嫡女白月华,心气极高。
让她们下跪敬茶,便是戳心窝的羞辱。
离开王府前,江青姚只想安生度日,奈何这两个上赶着挑衅。她也不是软柿子,没有被欺负上门还忍气吞声的理,先赏她们一个下马威。
方妩和白月华听了这话,双双皱起眉头,尤其方妩,当下就扭曲了面容。
她脱口就想骂人:“你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商户……”
白月华惊诧不已,叹赏方姨娘竟然敢当面辱骂王妃。
随后,她事不关己地垂下眼帘。
竹默擦完药膏回来听到这一出,当即皱眉提醒:“方姨娘慎言!”
江青姚:“让她说。”
方妩指着她鼻子就骂:“区区一个商户女也敢蹬鼻子上脸!”
江青姚摇摇头。
真是个蠢的,出身不好,自身也立不起来。不过得了她这句就够了,江青姚不想再听到其他聒噪刺耳的话。
“梅香,奉茶。”
梅香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地端来一个茶托,上面放了两盏茶。
江青姚淡淡地看向白月华。
白月华屈辱地咬住下唇,她祖父曾官至翰林大学士,年幼时白家何等风光,连她的教养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所以她举手投足的仪态都尺量一般的好。
眼下她竟然要向一个商户女下跪敬茶,她怎得心甘。
压住心底翻绞的情绪,白月华抬眸看向江青姚。
视线相触,白月华没有从她眼里看到任何得意之色,但那股从容矜贵却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叫人忍不住仰望。
白月华暗惊,心头莫名生怯。
她思虑再三,还是起了身,忍辱负重地下跪敬茶。
江青姚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我是个好相与的人,喜清静,你们以后不必日日来请安。”
她让梅香拿来一只羊脂玉镯子,给白月华戴上。镯子质地温润,细腻透白,没有一丝杂质,是上好的和田玉。
不过这种首饰她多得很,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