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武帝若一座巍然险峻的高山,笔挺地屹立在太子跟前。
太子穿一身太监服饰,瑟瑟缩缩地往后跪爬数寸,凄楚地哀求着:“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康武帝气不打一处来,用力踹了他一脚,太子跌倒在地。
“朕当初力排众议,坚持立长,你身为众多皇子的大哥,这些年非但没有做表率,如今竟还想逼宫!”
太子爬起来,重重磕头:“父皇!儿臣也是一时糊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儿臣自愿退下太子之位,儿臣……”
“你个没出息的竖子!”康武帝失望地合上眼。
太子是长得最像他的一个,他自己未实现的兄友弟恭,是期盼着能在太子身上重现的,如此似乎才能弥补他自己手足相残的那丝缺憾。
太子听出他语气里的杀意,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眼底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他悲怆地大笑几声,红着眼抬起头:“父皇你告诉我,何为出息!自打成了太子,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你教教我什么叫出息!”
“我憋在东宫饱读圣贤书,你嫌我木讷,说什么治家治国切不可纸上谈兵!于是我便结交群臣,关心家国大事,时日一久,父皇又开始怀疑我结党营私试图篡位!”
“放肆!”康武帝暴怒,指着他的指头颤得厉害。
“我就放肆了!”太子抬高声音,压过康武帝。
他癫狂地大笑起来:“再后来,我只能减少与群臣的往来。可学骑射又学不好,怎得都比不上四弟;学诗文也不过尔尔,永远无法超越二弟的贤名……父皇知道我成日生活在你的斥骂之下,有多无助吗?”
“自古为帝王者,皆要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太子打断康武帝的话,“父皇不是在锻炼我,是在打压!我做什么,您都不满!是您害我沉迷女色的!只有那些女子会夸我勇猛,夸我俊朗,夸我才情……只有她们才懂得欣赏孤的优秀!”
康武帝气得捂住心口,悲痛万分地盯着自己的长子。
他对太子期望很高,为的不就是锻炼他的心性吗?他当帝王是那么容易当的不成?
他不能让大荆的皇权断送在自己儿子手里!否则这千辛万苦争来的皇位,坐着有何意义?他日崩了都无颜见列祖列宗!
“朕寄望甚厚,亲养膝下,群臣弹劾多次,朕一忍再忍,督促太子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然太子卖官鬻爵,以下犯上,屯私兵谋反……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分,贬为庶人!”
随着康武帝最后一个字沉重出口,太子的结局彻底尘埃落定。
太子无喜无悲,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恭恭敬敬地朝康武帝行了最后一次跪拜:“谢陛下留草民贱命一条!”
康武帝沉痛地看着他如游魂野鬼般往外踉跄,落下一滴浑浊的泪水。
良久,曹田富才小心翼翼上前:“陛下?”
康武帝回神,目光逐渐清明:“老四手里那支萧家军,也该收回来了,朕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一个再重蹈前太子的覆辙。”
萧家军是萧开胤训练多年的精锐,上报的人数是一千,经历过边城大劫后,只剩下三百,但康武帝一直怀疑不止这么多。
回京后萧开胤只交了十万大军的兵权,那三百精锐的兵权未交。
虽然他曾破例让萧开胤拥有五百亲兵的特权,可经历了太子篡位这事,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