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藤井樱开口了：“你放心，我会保密的。”
隔了几十秒，副驾驶上才缓缓传来西斯·霍尔干涩的声音：“多谢啊。”
说完空气继续恢复尴尬的安静。
藤井樱其实是好奇的，她很想问点什么，但鉴于理想的思考后，她决定克制好奇心什么都不打听，这样于他于她都好。
只不过，某人坚持了才半小时就先缴械投降。
西斯·霍尔疲惫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抬手揉着一侧的太阳穴：“你知道我曾经被绑架过吧。”
“知道。”藤井樱答。
“那会儿我刚满19岁。”西斯·霍尔继续说，“按家族几百年的规矩，那天我父亲会给我一部分霍尔集团股份。”
苦笑两声，西斯·霍尔接着回忆：“可是很不幸老头当时病危，而外界有传言，他会把继承人的权柄在生日那天交给我，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讲了，但藤井樱听个大明白：“是你家里人绑架的你？”
西斯·霍尔没有回答，而是说：“绑匪把我绑架到一个废弃的但全是污染物质的实验室，在那里我被感染了身体出现畸形，就在马上被死神带走的时候，毒液先生寄生了我，所以我活了过来，畸形也消失了。”
闻言，藤井樱久久没有回话，而等她开口却说了句：“这些年你辛苦了。”
惊愕于这样安慰的话，西斯·霍尔连忙转头去看藤井樱，喉头竟然有些哽咽。
这五年所有至暗的时刻，都是他一人苦苦熬过来的，无人可以诉说，无处可以寻求理解与安慰。
察觉到自己被注视，藤井樱淡淡地又补充一句：“上次我在鱼市与毒液先生打过照面说过话，我觉得你跟它这些年相处的应该还不错，是吗。”
她体贴的用了西斯·霍尔对那团黑色沥青液体怪物的称谓，毒液先生。
“的确还不错。”西斯·霍尔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就是它脾气不太好，很火爆。”
就在这时，忽然车厢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西斯不准你背后说我坏话。”末了，语气一变，变的有些僵硬的温柔，“女士，晚上好。”
“晚上好，毒液先生。”藤井樱微笑回应，“我这么称呼你会介意吗？”
当然了此时藤井樱内心远没有表面表现的这么淡定，实际她有些紧张这种高灵生物，因为一旦打起来，会很费忍术与体力。
“当然不介意。”毒液回应，开始侃侃而谈，“上次多谢女士救了我们。”
它终于找到了除西斯以外可以大方聊天的第三人了，嘴巴快荒之际幸运的遇见了拥有异能的藤井樱，怎么不让它激动、愉快，要知道过去五年，但凡西斯身边有人，那些凡人，为了不暴露它永远只能选择在西斯脑海里与他私聊这种无聊模式。
“上次？哪次？”藤井樱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西斯·霍尔向她解释：“被警察挨家挨户搜寻那次。——当时毒液先生被火箭炮打中了。”
原来如此。
藤井樱直白地表示道：“不用谢的，保护西斯少爷是我的职责。”
然而毒液先生比她还不会说话，遗憾地表示：“可惜当时我昏睡了，否则女士的吻我也能感受到。”
这话一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事人双方刹那间脸红的脸红，咬唇的咬唇。
当然不止于此，毒液先生继续津津有味地向藤井樱分享：“西斯接吻过的那些女人中，我觉得杰西卡吻的味道最美味，可惜这家伙只跟杰西卡交往了一个月就分手了……”
吧啦吧啦，藤井樱被迫知晓很多西斯·霍尔的桃色艳闻。
“够了！别讲了。”西斯·霍尔冷漠又心虚地打断毒液先生的滔滔不绝，却把锅甩给藤井樱，“没看到樱律师一脸的不想听吗。”
什么？！
闻言，藤井樱一脸难以置信地扭头瞪着说瞎话的西斯·霍尔，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哪只眼睛看我表现的不想听了。
好吧，你既然陷我于不义，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轻咳两声，藤井樱难得用温柔的嗓音说话：“毒液先生我爱听，您继续讲。”
“荣幸之至。”于是毒液先生恢复滔滔不绝。
对此，西斯·霍尔只能反复社死现场一万回。
快到家了，藤井樱忽地评论一句：“看来新闻说的也不假嘛。”
掐头去尾的一句话，西斯·霍尔却是听的很明白，这个小管家居然说他身边莺莺燕燕不断，换女人如换衣服。
心头那个气——闷气。
*
转眼到了月初，No.9香氛创研室又有新品上市，这次香水系列名字叫“堕落天使”，藤井樱也是到了发布会现场看到宣传屏上的短片才知道的。
前几天，不，准确说是三天前，五个陌生人天刚亮就来到蒙郊别墅，把晨跑完吃好早餐准备出门搜集情报，以及下午还要再去趟渣打秀找门西娅的藤井樱堵在了家里。
某少爷这天也起了个大早，所以藤井樱很快明白了客厅这五人的来意——他们是某独立服装设计工作室的人，领头的就是老板，他们按西斯·霍尔的吩咐，带了足足三十套晚礼裙。
“这是？”藤井樱茫然看向西斯·霍尔，他今天穿的很简单，一件白T配蓝色破洞牛仔裤，浑身上下的首饰只有脖间的一条银色项链。
“给你挑出席发布会的裙子。”西斯·霍尔打着哈欠歪歪斜斜坐到沙发上，朝那五人点点头，“开始吧，她待会儿还要出门。”
于是，藤井樱赶鸭子上架地换了一套又一套的美裙，从第一套起西斯·霍尔眼神就闪光灯似的一直亮。
藤井樱个高，加上从小习忍术，身段特别好，当然了这些好在平日她穿的宽松衣裤打扮下很难发现。
当藤井樱换到第七套，穿着一件修身鱼尾款红色长裙，披头散发从自己的小卧室走到客厅时，西斯·霍尔被彻底惊艳住了，恍惚又回到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时刻——
那是舌尔公司将全部员工软禁在郊区荒楼，藤井樱拖着疲惫身子回来在门口跟一辆车迎头相撞，她打开车门下车威风吹起她散落头发，她伸手去拨弄发丝的那个瞬间。
虽然其他要露背或者露胸的晚礼裙，藤井樱坚决不试已经替她过滤了至少一半的美裙，但试到第十套她的耐心就被消耗完了。
勾勾手指，藤井樱将西斯·霍尔叫到角落，压低声音：“我不想试了，我着急出门，我随便选一件，你让他们回去吧。”
“可以。”西斯·霍尔爽快同意，藤井樱配合试了十套其实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想，“那你喜欢哪套？”
藤井樱立即回复：“第八套，黑色天鹅绒材质的那条。”
这套设计最保守。
闻言，西斯·霍尔敷衍地评价：“有眼光。”其实他更喜欢红色鱼尾裙。
搞定这一切，藤井樱返回卧室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头发也重新编好，提着手提袋来到客厅，先是感谢了那五人，然后向西斯告辞。
藤井樱走后，安东尼把收拾工作交给下属，自己一脸八卦地撞了撞西斯的肩：“我说西斯少爷那女人不只你管家那么简单吧。”
起身，西斯·霍尔去酒柜拿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递给安东尼，声线懒散桀骜：“她就是我管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安排过来的。”
的确安东尼知道西斯·霍尔半年前来了个很凶猛的女管家，才上岗没几天就把主人的手弄折了，西斯那晚挂着护具去欢生场泡吧时他也在场，甚至还跟着其他兄弟起哄讥笑过西斯。
“真是管家啊。”安东尼端起酒杯喝了口，“那你跟她说话怎么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看起来你很听她的话。”
“滚滚滚。”西斯·霍尔送他一个白眼，“什么叫我听她话，我不为难她完全是看老头的情面。”
“真这样？”安东尼半信半疑，旁观者清地确认，“西斯少爷你真没暗恋你家这个大龄女管家？我总觉得你看她的眼神很不清白。”
“暗恋？！眼神不清白？！”顿时西斯·霍尔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旋即语含讥讽，“你什么时候去整整你这双大小眼，我严重鄙视你的眼力。”
“砰”一声清爽的碰杯声，安东尼那瓶口碰了下西斯·霍尔的酒杯，松了口气地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担心兄弟你看上个这么没有风情的女人，要上岸不玩了。”末了不忘补充一句，“你要真喜欢她，我才严重鄙视你的眼力。”
“滚滚滚滚滚滚。”西斯·霍尔鄙夷地连送安东尼六个滚。
*
经过一周详细的考量，藤井樱最终确定了一个稳妥的营救门西娅的计划，打算今天去渣打秀跟她讲一下细节，看看她的意见。
鉴于渣打秀这种地下脱依舞俱乐部常常以极其出格的舞蹈动作和表演形式博人眼球，知道这周周三会上演一场“浴血”表演，藤井樱想趁机李代桃僵。
计划大概是：她会先在表演前在后台为门西娅进行一次快速手术，也就是用手术刀将门西娅脑部植入的芯片取出来，由于完成简单的缝合后没时间处理身上的血迹，所以让门西娅带血表演，这时她会和毒液先生一起制造混乱，乱中行动。
没错，藤井樱打算这次让西斯·霍尔也参与进来，只不过目下想先试探下门西娅的配合度后再找西斯·霍尔商量。
藤井樱那晚也知道了毒液先生的喜好和口味——它除了嗜酒，就只爱嚼人脑袋，而且还必须是恶人坏人的脑袋，因为那种人头味道最好，正好从鲨鱼酒吧老板钱德勒的情报得知渣打秀是个贩卖女性的暗黑组织，里面的坏人简直就是一丛又一丛的，毒液先生肯定喜欢，但风险嘛，藤井樱必须提前告知，如果毒液先生不参与，那么她还有独立行动的预备方案。
总之，整个营救计划最大的难点就在门西娅身上，她能否接受没有麻醉的“开脑”手术，因为——她们这些舞女都被软禁在重“兵”把守的阁楼里，脑中还被植入惩戒芯片，除了表演时间脚腕都会套上电子脚铐致使行动不便，如果不趁表演时间逃离，那么其他时间就很难逃离。
藤井樱在后台悄悄找到门西娅，告诉了她粗鲁的计划，这姑娘太想回家了，藤井樱刚强调难处，她就已经慌忙表示她可以忍痛，即便是咬断舌头她也不会吼出来。
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藤井樱开车返回蒙郊别墅，将西斯·霍尔叫到书房。
“西斯这里说话安全吗？”藤井樱先确认，“我是指我想跟那位先生说点话。”她不敢直接点名毒液先生，只能用“那位先生”指代。
但西斯·霍尔听得懂，轻轻点头：“你说吧，那位先生听得见，不过它的话只能我来转达。”
于是，藤井樱先开门见山说了来意：“我想救一个小姑娘，需要那位先生帮忙。”紧接着才开始说具体细节，“她是一个舞女……”
听完全部内容，西斯·霍尔很惊愕：“渣打秀和国际少女贩卖有关，舌尔公司也跟少女贩卖有关，所以……”
跺了跺脚，西斯凝眉给出一句总结：“绕来绕去，这俩垃圾的幕后组织竟然是同一群混蛋，而就是这群混蛋在买凶杀我！”
“是。”藤井樱点头，没料到西斯·霍尔能这么快就抓到重点，于是又把自己近期收集的有用信息都告诉了他。
西斯·霍尔闭目坐在沙发上掰着手指关节，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清脆骨骼声。
沉默许久，西斯·霍尔腾地睁开眼，声线严肃地说：“那位先生答应了。”
闻言，藤井樱微笑，连说两声：“谢谢，谢谢。”
一声对毒液先生说，一声对西斯·霍尔说。
西斯·霍尔好不谦虚地坦然接受，叉着腰：“樱管家我觉得这事妥了后，你不可再早出晚归单独行动，你得寸步不离保护在我身边，尤其是我坐庄霍尔集团董事会临时主席期间，都不用想，届时我周围肯定险象丛生、危机重重。”
“嗯。”藤井樱点头，郑重承诺，“我也这么想的，放心，我一定保护你安全。”
“谢谢。”这次感谢的话西斯·霍尔还了回去。
藤井樱淡淡微笑：“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