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西斯·霍尔急急叫出声,“樱,我有话对你说。”
“西斯先生请讲。”电话那头的口吻是如此的公事公办、冰冷不近人情,“另外,请您直呼我的全名藤井樱,谢谢。”
又安静几秒,西斯·霍尔抬头望起来,努力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掉下来,哽咽着声说:“樱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来伤害你,那些话都是假的,樱我爱你,真心真意的爱你,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了,可我是真的爱你,我求你原谅我,求你回到我身边……”
忽然,藤井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在梅戈庄园听见的一切戏谑作弄的话都是上辈子发生的,如今她的心只不是是七零八散后缝缝补补粘在一起的“假心”,没有什么感觉,麻木了。
这个素来傲娇爱面子的少爷不停地哽咽出声道歉,藤井樱深吸一口气,等稳定好情绪,她平静地回应:“西斯先生我从没责怪过你……”
乍听见这话,西斯·霍尔雀跃地原地小跳起来,然而下一秒却僵硬在原地,连嘴角也僵硬了。
因为藤井樱的后半句话是:“你不爱我并没有任何过错,你不必道歉,而过去那些逢场作戏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了。”稍顿两秒,声音变的很沉,“事已至此,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没有你的打扰,我会过得更好。”
说完,藤井樱不等西斯·霍尔回应,径直挂断电话。
这边西斯·霍尔彻底滑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樱真的不相信他的爱了!』
他很清楚:对于一个少时情感经历特别苦楚的人,要藤井樱敞开心扉接受一个人其实非常难的,因为她怕再次失去怕再次受伤,甚至骨子深处还藏着原初的自卑和敏[gǎn],所以等她长大后,宁愿封心锁爱也不要随随便便就去爱一个人或者接受一个人的爱,因为她承担不了任何失败的感情。
而当藤井樱因为这次任务,机缘巧合下与他西斯·霍尔相遇、相知、相互欣赏到相互理解,以至于最后见他对自己伸出一只手,藤井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开心门走出去大胆牵起这只手,并决定从此要和西斯·霍尔相爱相伴一生,却不曾想,自己付出了最真挚的感情后,才知道对方的“伸手”根本是因为一场朋友间的荒唐赌约,因为赌约才向自己表白,所以藤井樱明白了西斯·霍尔并不爱自己,他不过是在欺骗和作弄自己的感情罢了。
很显然,藤井樱那天听见这个真相,悄悄离去躲起来的那一整晚她的心有多痛苦,很痛很痛啊。
思及此,西斯·霍尔不敢再去回想这件愚蠢的事,却更觉自己罪孽深重。
樱和那些他遇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遭遇这种背叛,别的女人一定会歇斯底里闹个鱼死网破,要他这个混蛋身败名裂。
而樱不同,她连一句质问、责怪他的话都没有说就悄悄走了,然后躲起来一点一点疗伤,却用了最决绝的办法——永远不原谅他、永远不见他。
真是孤勇又悲观至极的爱情观。
西斯·霍尔这回终于洞察了藤井樱的爱情观,然而代价却无比沉重——永失所爱!
*
春去春又来,自那通电话后西斯·霍尔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任何有关藤井樱的消息。
可是他的愧疚和思念却一直没有消失,然而偌大的家中他连一张藤井樱的照片都没有,当初两人热恋时,他从来没想过要拍点合照做纪念。
西斯·霍尔觉得当时的自己真够自信,自信樱那么爱他,肯定不会离开他,实际离不开的人却是他自己。
真是可笑至极啊。
这年的四月十八日是藤井樱最敬重的老师九十岁寿辰,西斯·霍尔提前两天飞去了镰仓,想着这次樱怎么都该回学院给老师祝寿,他想见她,很想很想见她。
可是西斯·霍尔又一次失算了,从全世界各地赶回来的诸多学生中偏偏没有他的心上人,只不过席间有人播放了一段视频,是那些因为任务抽不身学生的祝福集锦。
在这段视频中,西斯·霍尔看见了暌违一年零五个月的藤井樱,她穿着白色背心配迷彩户外裤站在沙丘上,她把一头及腰的长发剪了,如今头发只到后颈,少了往昔的那抹温柔多了些干练清减,皮肤也黝黑了许多,显然这次樱是去一个赤道附近的沙漠地带地方执行任务。
西斯·霍尔看着视频中的藤井樱,眼眶悄悄润了,他很想她,真的真的很想她,却终不遂人愿,始终见不到她。
这天借着寿宴,西斯·霍尔喝了个大醉,借着醉意在藤井樱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嚎啕大哭。
什么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永远得不到心上人的原谅。
*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年飞速而去。
在藤井樱彻底隐匿的这两年多时间内,西斯·霍尔觉得自己的心苍老了至少二十岁,终日生活在愧疚与思恋的双重折磨中,如今他的事业做的有多成功,他的感情就多么贫瘠悲凉。
由他和那位方知塬方长官共同出资建立的超导体实验室一期终于落成,贺樱学院院长特意提前三个月邀请两位贵客回去剪彩,其实也知道藤井樱在故意躲避自己,可西斯·霍尔仍抱着“万一遇见”的心态将日程安排妥帖。
虽然早耳闻了好些有关这位方长官的事,比如他怎么黏老婆、怎么疼老婆、怎么治理治下几个城市等等,可西斯·霍尔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却还是在这次剪彩活动上。
此时,方知塬与浅间樱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快满三岁,到了最讨人喜欢的年纪。
浅间樱刚把孩子放在地上让他练习走路,结果没走几步小屁孩就直直撞上了斜前方站立发呆中的西斯·霍尔,他转身含笑弯腰一把将小朋友抱起来举过头顶,心情见好地哄诱着孩子叫他“叔叔”。
却在这时,西斯·霍尔见到小朋友脖子上挂着一个橙色的香囊,令他非常眼熟,因为他也佩戴着一个同样的香囊。
“女士请问这个香囊是从哪里来的?”西斯·霍尔目不转睛盯着小朋友的香囊,随即浅浅补充一句,“实不相瞒,一模一样的护身符我……我也有。”说着西斯·霍尔从皮夹里拿出那只小香囊。
“西斯先生你好啊。”浅间樱微笑上前从麟儿的脖颈上将这块香囊取出来摊在手心,“这是我儿满月时,师姐送的。”
因为知道面前人就是西斯·霍尔,浅间樱自然也清楚他便是第二块灵片的原所有人,便又补充说道:“我师姐西斯先生肯定认识,她叫藤井樱。”
这三个字一出,西斯·霍尔心脏砰砰骤跳,迫不及待追问:“女士你知道樱现在在哪里吗?”
闻言,浅间樱调皮地朝西斯·霍尔眨眨眼,戏谑道:“樱不就站在你面前么,我也叫樱哦。”嘻嘻一笑,“西斯先生不知道我们学院里好多姑娘名字都叫樱么。”
西斯·霍尔尴尬一笑,慢吞吞解释:“抱歉,是我用词不够准确,我其实想问的是藤井樱,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话音一落,浅间樱情绪骤然变得低落,埋头去看手心的护身符,缓缓开口:“西斯先生你不知道吗,我师姐执行任务时受伤了,她脑部受到重创,两只眼睛暂时性失明了。”
“什么?!”西斯·霍尔尖叫出声,顿时吓得怀中的小朋友嗷嗷啼哭,浅间樱立即伸手将孩子抱了回来。
“三个月前,师姐她在处理一桩恐怖/袭击案子时,她为了救人被炸弹炸伤了脑袋,出现了暂时性的失明。”浅间樱边哄着小朋友,边告诉西斯·霍尔真相。
“那她现在在哪?”西斯·霍尔语气慌乱,“我要去见她。”
“这……”浅间樱为难,“师姐特意叮嘱过,她不想太多人去看望她。”
“求你了,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西斯·霍尔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唞,“她需要我的,不,我需要她的,我要去陪她……”
浅间樱从西斯·霍尔略微语无伦次的话中听见了震撼,不可思议地问:“西斯先生你喜欢我师姐,是吗?”
“是。”西斯·霍尔无边坚定地点头,再也没有当初那种爱了却嘴硬不承认的懦弱影子,“我爱她,每时每刻都在想见到她,想到经常觉得茫然无措,可是她不肯见我,因为我曾经伤害了她、对不起她……”
闻言,浅间樱又是一愕,她不明白西斯·霍尔口中的『伤害』是哪种程度的,因为师姐至今没有向她表露过曾有这么一段令她难受的情,所以她还一直以为师姐还是那个眼里只有任务没有爱情的冷美人。
思及自己从老师口中听见的对西斯·霍尔的高度赞美,又想到曾经自己与方知垣也是因为一场任务相爱相杀最后相守的波澜经历,浅间樱刹那间有点懂面前人了,她也想师姐幸福,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因而略微考量一番后,浅间樱将藤井樱养伤的医院地址告诉了西斯·霍尔。
话刚说完,西斯·霍尔立即就朝大门飞奔,俨然一副恨不得插翅般立刻飞到藤井樱的身边的姿态。
目送西斯·霍尔离去后,浅间樱上一秒还犹疑的心,犹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下一秒就确定了下来,因为她能确信这位西斯先生绝对深爱着自己的师姐,会给师姐带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