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碧空万里初阳姣好,鸟儿欢唱着飞过半空。 冰帝网球部的塑胶球场上,部员们练习的练习挥拍的挥拍,击球声不绝于耳,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少年,他径直走进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这样清隽俊朗的身姿,这样华丽张扬的外貌,不会是别人,只能是网球部的部长大人,冰帝的帝王。 只是有点不对劲啊。通常部长不是八点才来吗?这才七点半,来的格外的早呢。 还有他那一身戾气是怎么回事?平时不都先来华丽丽的打个招呼吗?今天怎么自顾自的拿起球拍去墙壁练习了? 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却只敢往迹部那个方向瞟一瞟罢了。正选们却是停下了拍子。 向日:“喂喂,迹部那家伙是怎么了,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呢。” 穴户皱着眉:“谁知道。” 忍足想了想,收起球拍走了过去,“迹部,怎么了?” 迹部一边打着球,一边没好气的哼出一句话:“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心情不好呢,是谁惹你了?” 想起了那张清淡冷漠的脸,迹部皱着眉头,他心情确实不好,很不好。 托某人的福,他今天很早就睡不着觉起了床,略略用了早餐只觉寡淡无味,就如同那个可恶的女生那副寡淡的样子。 看了看手机上,没有未接,没有短信,干净的不得了。 迹部强强憋着一口气,一边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她,一边将电话再次打过去,结果电话仍是关机。 他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对方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他迹部景吾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冷待! 忍足在一旁站了一会儿,最后试探问道:“竟然还有人敢惹我们的迹部少爷,莫非是那天见到的姑娘?”见迹部狠狠地挥着球拍,他笑了下,推推眼镜,“啧,果然。” 喜怒不形于色是身为领导者的基本素养,迹部这人向来懂得控制情绪,他时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都是傲然睥睨的姿态,而现在却是在闹情绪吗? 一个发狠将球打了过去,墙壁上被旋转的网球砸出一个圆形浅坑。迹部回过头来,剑眉冷厉:“是训练太闲了吗?啊恩?”说着转身走向场地中央,拍了拍手:“今天,全部训练加倍,给本大爷专心致志的打球,少做些女人的事情!” 众人心中默默哀嚎。忍足汗了一下:“喂喂,大家可都是在关心你。” 迹部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球场。 话说回来,今天一早起来慕浅就先去了舞蹈教室报道。 闲院一见到她就迎了过来,递给她纸笔要她写下定做练舞服的尺寸,随后打量她片刻,戳了戳她的脸颊:“怎么了这是?这么憔悴?” 将本子递了回去,她皱皱眉:“有吗?”凑近镜子看了一眼,果然见到眼睛下方有一片淡青。昨晚虽早早躺下,却半夜才入睡。无奈的揉了揉眼睛:“没有睡好……” 很快人就齐了,舞蹈社人并不多,三十几人在镜子前面堪堪排成五排。慕浅由于是后入社的,按理说该站到最后一排。闲院特意去跟部长说了她是初学者,想把她调到靠前的位置。舞蹈部的部长是一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三年级学姐,回头对她点头示意,就让闲院负责先带着她。 晨练做的都是些基本动作,十分钟后慕浅稍有些后悔昨天填报社团时的草率。 印象中的舞蹈都是优雅舒展满含艺术气息的,她觉得即便没有学过,社团报了也就报了,自己身体的柔韧度是没问题的,多少也还做得到。 可是这抖肩扭胯甩头什么的,真的算是舞蹈吗?慕浅虽做得来,内心却很矛盾。 生硬的跟着大家一起“ooo,three,four”学着动作,一整个早晨都听着闲院在旁边不停的提示她:“要打开自己,要激情,要奔放,表情要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慕浅十分纠结,这个青春的气息该怎么洋溢? 终于熬到晨练结束,她忍不住问:“这究竟是什么舞?” “爵士舞啊,现在最流行了。”闲院一边说着,抛了个飞吻过来:“活泼,热情,性感,奔放。” 慕浅默了默,这几样,哪样她都没有。 舞蹈部不似体育类型的社团那样严格。当二人回到班级时班里人还很少。小白和凤都不在,闲院放下东西就凑到慕浅旁边去坐了。 慕浅拿出了第一堂课的书本,整个人都还沉浸在爵士舞的阴影里。想了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了开机键。 没想到手机刚打开就有一条短信发了进来,号码是陌生的。 心里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慕浅打开短信,眼皮顿时跳了两下。爵士舞的阴影瞬间散去,更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只见短信内容是这样的:“真田慕浅!一小时内,给本大爷到学生会室里来!” 这样强烈的语气、连名带姓的叫法以及句中重复使用的两个惊叹号,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容拒绝。慕浅这才想起昨天电话的事情。扫了眼短信时间,是今天早上七点发来的。手机右上方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八点三十分。 慕浅一阵头大。 是去还是不去呢? 这个时候即便去了他也不会在了吧…… 闲院见她对着手机发呆,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登时柳眉倒竖拍了下桌子:“豁,这谁啊?这么嚣张,还本大爷,当他是迹部少爷吗?还去学生会室找他……” 慕浅回头看她,她正一脸义愤,一副“别怕我罩你”的样子,不过片刻就愣住了,皱起眉头渐渐有些犹豫:“……学生会室?这人说,让你去学生会室找他?” 仿佛想到了某种可能,闲院眼睛越瞪越大:“该不会……” “恩,是迹部。”慕浅表情有点僵硬。 闲院呆了一瞬,大叫一声:“还真是迹部少爷?” 这一喊班里登时不少人转过头来。闲院自知失言,却仍十分吃惊,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我说,还真是他啊?” “你竟然不告诉我你认识迹部少爷,简直太不够意思了!呐呐,你们怎么认识的呢?他要找你干什么呢?看着语气不善啊,你惹着他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慕浅没法回答,她现在只想问问惹恼迹部的后果如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能听到女孩子们兴奋的叽喳声从走廊由远及近传来,班里有不少人好奇的探出头去看。 慕浅眼皮又跳了两跳,心中再次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分钟就有好大一群人簇拥着闪亮亮的几名少年来到了班级门口,排场十足的气派。为首一名正是迹部,身后还跟着忍足、凤和桦地。 迹部身着冰帝裁剪得当的校服,欣长身形立在教室门口。众星拱月下,清俊帅气的一张脸傲慢而又不可一世,在同样是穿着校服的一群人中,偏一眼就能让人看得清楚。 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啪”的打了个响指,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女孩子们都一脸仰慕的望着他,一些人探头向班级里面看着,想必是在好奇迹部少爷是来找谁。 抬眼瞟了下班级的牌子,迹部抚了抚泪痣:“和凤同一个班级啊。”顿了顿,将目光直直投向最后面坐着的慕浅,笑了下:“还是同桌是吗?” 很好,今天注定精彩了,慕浅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迹部旁边,凤尴尬的抓抓头发,教室一时无声。 慕浅其实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们,但从各种方向传来不同情绪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射穿,尤其是最前面迹部的尖锐锋利的目光,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闲院在一旁碰了碰她,她只好站了起来。 不疾不徐的走到迹部面前一米处站定,慕浅淡声问道:“你找我?” 迹部目光一直随着这个纤细的女生,她如水墨渲染的眉眼依旧清清冷冷看不出情绪,淡色的薄唇紧抿着。一张脸淡漠的仿佛只有这么一个表情一般。 他近两日脑海中常浮现出这张没甚表情的脸,美则美矣却真是可恶的想让人捏碎。 可此时真的见到了,她由远及近走了过来,脚步轻灵的似踩着涟漪。迹部发现,缠绕他的烦躁却莫名其妙的开始消散了。 慕浅一抬头便撞入迹部灼灼的眸子中,她淡淡瞥了旁边的众人一眼:“借一步说话如何?” 迹部长眉挑了挑,突然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拉着她直接走出了人群,只扔下一句:“都别跟过来。” 走廊里,一瞬间的寂静后,是整齐划一的数十道抽气声。 慕浅也跟着抽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迹部拉到了天台上。 这么多年来,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极少有什么情绪,更少会表露出来。平日里相处最多的幸村常说她性子实在太过淡薄,没半点孩子的样子。 即便在神奈川最后那段最糟心的日子里,她也始终淡然自处。 而最近不知是不是被浅草事件搞得有点敏感,她发现自从转来冰帝,常会发生一些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在遇到面前这个人时呆的尤其的多。而这次更是不能淡定。 “你究竟要干什么?”话中带着几分恼怒,慕浅是真的太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拂开迹部拉着她的手,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平台,慕浅更是皱紧了眉头。 许是在这种地方被咬过一口,她现在十分讨厌天台这种无论发生什么都说不清楚的地方。 迹部见她蹙起的眉头和不耐的表情,不仅没有生气,片刻后反而笑了。他很自然的把被拂开的手揣进兜里:“不是你说要借一步说话的?啊恩?” “是我说的没错。”慕浅冷冷看过去:“可是迹部少爷,你的修养呢?” 迹部傲慢的扯了下嘴角,“你在跟我谈修养?”逼近一步:“那么你的修养又在哪里?随随便便挂断别人电话,就是你的修养吗?恩?” 慕浅一怔,刚刚绪起来的怒气瞬间就散了,她看了看迹部的脸色,意识到今天的事情似乎有些难办。 迹部抬手抚向泪痣,凉凉看着她:“昨天电话的事情,解释一下吧。” 慕浅抿了抿唇,心中为难。 解释……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挂了他的电话其实是在迁怒,她得罪他的地方好像已经不少了。此番一想,慕浅心中原本还觉得迹部有些过分,他倒确实是有过分的理由。 慕浅低下头酝酿了下情绪。她素来少惹麻烦,即便有什么麻烦也都是别人来惹的她,所以她对这道歉一事就十分的不擅长,酝酿了半天也没酝酿出什么抱歉神色,最后只缓了缓语气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很抱歉。” 见她这么一副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姿态,迹部却是笑了下,走近一步,“那前天的事情呢?” 前天……是在网球部吧…… 慕浅略后退一些,回忆了一番,一时有些拿不定他问的是自己没说清楚的事情,还是没理他的事情,又或者是没依他的意思将甜点送到他手上的事情。便只好又低了头:“也是我不对,抱歉。” 她软了表情,柔了声音,连连道了两个歉,觉得自己已是十分真诚,却还是没能让对方满意。 迹部又向前走了一步,最后问她:“那今天呢?” 这次后退不过半步就贴上了墙壁,慕浅之前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有这么多错了的地方。 可今天没看到他的短信着实是巧合,她已经几个月不用手机,又怎么会一醒来就想着把手机打开。更何况以她的性格,即便看到了这样的短信,去不去还是另说,更谈不上错与不错。 但这着实不好解释,况且这件事若要较真论起来的话,就要追溯到头一天晚上那个电话。而再较真一些的话,就又要继续追溯到前天那个误会。 想着这两天的歉都道了,倒也不差这最后一次。慕浅最后闭了闭眼,轻声道:“抱歉。” 迹部低头看着她一脸认命的模样,倾身过去:“就只是这样吗?一句抱歉,啊恩?” 淡淡的玫瑰花香溢入鼻间,这样近的距离让慕浅十分不适,可身后已退无可退。她好微微转头,目光越过他肩头落在不远处飞落在楼顶的几只鸟儿身上,再次开口声音已然不似刚刚那样淡定,即便抑制着,也多少带了分气恼:“那你还要怎么样?”顿了顿,“冰帝的迹部景吾,气量才这么一丁点吗?” 迹部一怔,低头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慕浅有些懊恼,她并不觉得哪里好笑。头顶突然就响起他沉沉的声音:“下午放学后去学生会找我。” 慕浅抬头看他,正对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目光,蓝色眸子清透的能看清自己微怔的样子。她偏了偏头,声音凉凉的:“下午我还有部活。” 迹部听到她这摆明了就是拒绝的话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十分耐心的说:“放心,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慕浅依旧偏着头不说话。 迹部挑了挑眉,突然抬手按了下她的脑袋,自作主张:“很好,你点头了。”转过身扬手:“那么,下午见。” 慕浅:“……” 目瞪口呆的看着被关上的门,慕浅好久才回过神来,她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既自我又霸道的人。 这样闹腾一番,上课迟到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顶着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跟老师到了歉,一路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凤十分抱歉的对她合了合手,慕浅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她大概猜得出电话班级的事情并不是他说出去的。想必是慈郎吧,她昨天偏偏忘了嘱咐他一句了。 闲院和小白几乎立刻转过头来双双问她:“嘿,什么情况?” 慕浅脑海中还残留着迹部那华丽自我的样子,听到问话后回过神来:“什么?” 闲院张张嘴,但见周围的几个人虽然表面听着课但实际上都支着耳朵听着,便又闭上了,转过身去。过了会儿,一张纸条落在后桌。 慕浅拾起来看了看,在纸上回给她,略略说了几句前因和后果。 闲院看后表示很震惊。迹部少爷点名要吃她做的甜点都敢拒绝,而且还挂了他的电话,前无古人啊。 小白将纸条抢过去后同样的目瞪口呆。 二人分别在纸上写了几笔扔了回去,慕浅拾起纸条打开。 闲院只回了一个字:牛! 小白回了两个字:真牛! 无奈的将纸条撕掉,物理老师正在讲台上讲着磁力相互作用的问题,慕浅再不多想,收拾了一下心情,跟着好好听起课来。 下午放学后,慕浅还是向凤打听了一下学生会室的位置。 待她到学生会室的时候,迹部已经端端坐在里面。 见她走了进来,迹部以手支颐靠在椅子上,“恩,不错,你总算是听话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