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02:46
黎之行没消息了。
彻底没消息了。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高三开学后的一个周, 柳苏苏在家长的安排下,去了集训营。
因为老师说,黎之行的家长不久前给他办理退学申请。
他要跟着移民去国外。
一通电话没打, 一条信息都没回。
或许在他看来,说与不说压根不重要,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她所有单方面的联系,石沉大海。
梁晚送她走的那晚, 柳苏苏哭得很伤心。
她伪装得也很好,熟视无睹,漠不关心,她一向装得最好。
好几次她偶然间撞见,都是梁实秋躲闪郁愤的神情,又或者是肖何蓉偷红了眼的心虚。
“骗子!”
“王八蛋!”
梁晚站在她的身侧, 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看起来比他们略小的几岁的男女身上。
为什么他真的不辞而别之后, 她难过得像是世界都要崩塌了一样。
一班的学习氛围很重,梁晚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渐渐融入。
起初她以为是无非是生活上那点油盐酱醋茶的小事,可后来仔细一想,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如此激烈的争吵。
黑夜里,远边那琢磨不透的孤鸟,振翅而飞,背影是如此决绝、迷茫。
“信你我就是狗。”
窗外的枝叶垂下了脉络,好似也被晒得木尽干枯。梁晚半撑着下巴,耷拉着眼皮,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抽出他掌心里的笔,循循善诱地问道: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物理啊,我怎么感觉你每次去完那什么物理小组竞赛课,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可是她没有办法问出口,也不能责怪,因为有人比她更伤心,更不解。
柳苏苏能骂的都骂了,好像这样的方式就能让自己变得稍微不那么难过些,却没想过只是徒劳。
明明那个人这么讨厌, 明明他嘴这么贱,明明他这么喜欢捉弄自己,明明以前巴不得他离开。
头顶的风扇不停地转动,风声呼呼作响,连风里都是热气。
披星戴月的学子承着一天的辛劳,在夜里缓缓而归。
装了好几个月的风平浪静, 最终也会掩不住海啸的爆发。
他们有说有笑地滑着滑板, 时而转头你推我攘,浮影的灯光里,是青葱的年华。
梁晚轻轻敲击着笔尖,若有所思道:“要不我帮帮你?”
谢程里轻笑一声,似是被她逗趣,“怎么帮?”
她发誓, 她再也不会这么相信一个人了。
可是关上房门,偶尔她也会惶恐不安。
末夏看准时机抓住了最后的尾巴,烘烤的温度带着燥闷与烦热。
时来她常能听见肖何蓉和梁实秋的争吵声,不大,声音却是绝望又透顶。
广场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来来往往间, 不断更迭,就像是电影快速略过的画面,来不及捕捉。
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梁晚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变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变的。
梁晚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不是说情谊吗?不是最仗义吗?
为什么临别时会连一声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
*
高三的学习压力很大,课程考试比起以往繁重了不少,逼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谢程里明显心思并不在那套卷子上,直到梁晚问出口时,他才抬起头,良久才出声:“嗯。”
至少梁晚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这么伤心,就连上次被搅了和辰靖嘉的表白时,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她哭得心都要碎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敢问,因为她能感觉到,他们明显是在避开她,不想让她知道。
楼道里的光明晃晃地亮着,门锁上卡着的钥匙迟迟没有转动。
梁晚对上他稍疑的眼神,哼了一下,自顾自地说:“等着看吧。”
高三有晚自习,全年级都有,非必要不能申请不上。
这个于梁晚而言,算得上是温馨的家就像一面光滑完整的镜子。可是现在这面镜子的裂缝从一个边缘的缝隙好似在不断扩大,直到完全破裂。
每天各科一两套卷子下来,是个人都会身心疲劳。
“你死外面吧, 别回来了······”
最好的两个朋友都不在身边,有时候晚自习到深夜,梁晚竟然会难得感觉到空虚,像是无由来的海水,淹没她的鼻息,挣扎不得,又无从挣扎。
说完,就拿着笔继续做题了。
女孩将脸埋在双膝里,哭得泪流满溢。
“混账!”
梁晚的手顿在钥匙上,双脚迈不开步,肩上的书包好似有千斤重,用脑过度后,神经总会有些迟疑。
屋内传来女人声嘶力竭地质问声,带着若隐若现的哭腔,像是一把冰刀在耳边划过。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你还是人吗!你个畜牲!”
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铭心的痛彻心扉,女人咬牙切齿。
从始至终,男人都一字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