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终遇今生
眼下再去抵赖, 已是不能了。
公主被他突如其来的贴近,吓得闭上了眼睛,身后是几株文冠果树, 现在正值花期,公主避无可避,后背靠上去的一刹那,白色的花粒, 碎金似的落下来。
然而他的一只手适时地垫了过去, 好叫公主避免撞到后背。夏日衣衫轻薄,肌骨透过几层细软的纱,公主能感受到了他手背与指节的坚硬与清瘦。
火就一点点烧上了她的后背, 再攀爬进她的耳朵, 比他此刻说的话还要灼热。
该怎么回答呢?毕竟是她主动亲上去:淫雨绵绵、香浮花月的春夜,百骑司的统领春色无边,天家的公主色胆包天, 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水到渠成。
“我说狗儿呢……”公主辩解无力,眼前人在她接话之后, 离开了她的耳边, 虽然视线仍固定在她的眼睛上, 可多少让李仙芽自在了些许, 她恢复了镇静,直视他的眼睛,“你怎么总把自己和狗儿联系在一起?闹的我一时恍惚,险些以为你们人狗合一了。”
沈穆就笑了。
也许是公主狡辩的样子很可爱, 也许是笑自己的一时情动,因手还垫在公主后背上的缘故, 他离她还是很近,近到额发微动,就可以触碰到他的脸颊。
“合不了一。穷奇比臣温驯,不爱咬人。”他说,眉头依旧是舒展的,“臣在公主这里,也没有穷奇有牌面。”
李仙芽觉得他与自己的距离实在太近,简直无法呼吸。
“穷奇爱亲近我,你又不爱。我叫你来陪我,为何不来?”公主努力把视线挪移至他的眼睛,忿忿不平地说道,“全然不顾我的殷切盼望。”
李仙芽就扭头看他,试图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的真意。
公主更加匪夷所思了,扭头凝视住他的眼睛,蹙着眼眉去探寻期间的蛛丝马迹。
她只能视线向上,从他的眼眉一路跳下来,最后落在他微开的唇上。
身侧这个人终于抬起了她,把视线聚焦在她的眼睛上,略向下俯视的角度,让他的眼睫微微垂下,手里灯色映上去,密密的一片扇影,遮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
“驸马是帝婿,是我的夫婿,怎能拿古义来释?我舅舅成日里唤这个爱卿,那个爱卿,莫不是也要同他的臣子亲亲我我,你怜我怜?”
公主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心腔里那颗跳动的活物开始上下弹动起来,像是被颠来倒去的蹴踘。
“公主甚至都没有叫臣一声沈卿过。是姓沈不好听,还是臣不配卿这个字?”
这人真是太懂得利用自己的长相优势了,唇线似鸥鸟掠翅,唇□□比春色,再向下看,一道凌厉的雪峰抖落千钧雪,是他的喉结在作祟——简直是在□□。
“沈穆,看来你真的很在意裴卿。为什么?”
“你还不是总把圣意、职守挂嘴上?执法如山,持身正大,总是摆出一副人神好清,人心好静的冷脸。”她暗暗思索,反问道,“看起来也不像装的。”
沈穆听着,把手从公主的后背抽出来,与她倚靠在同一棵树上。
“公主何时把臣看作夫婿?”他幽幽一句,眼睛却不看公主,是垂着眼睫,盯着脚下,也不知是望灯还是望土,“谁做驸马都可以,这话公主不止说过一次。”
“臣爱不爱与公主亲近,对公主来说,不足轻重……”他微喟,嗓音低低的,像夜风路过耳朵,“臣不陪公主,自有裴长思、刘长思、许长思前赴后继,公主何必又问。”
“驸马,不过是为天子驾副车的都尉,而卿却不一样。卿卿我我、怜我怜卿,公主一口一个裴卿的唤他,到底哪一个更亲切?”
“可我还唤过你驸马,凭良心说,驸马是不是比什么卿更亲亲切友好?”
为什么呢?沈穆自己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不说,他就倚在这棵文冠果树上,身子晃一晃,同裴长思斤斤计较。
李仙芽目瞪口呆,不免疑惑地挠了挠鬓边。
“持身虽正大,仍会心生邪念。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他的语声低而清穆,像是耳语,蛊惑着公主的心神,“臣之邪念、欲念、心动,皆因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