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齐突然拜倒在地,范昂和叶冰都被吓了一跳,叶冰听柳思齐说“舒州渡救命之恩”,心里想了半天,并不记得自己之前几时去过舒州渡,几时见过柳思齐。她见柳思齐还跪在地上,忙道:“柳公子快起来,折煞我了。” 柳思齐听了她的话,如蒙大赦,连忙站了起来。叶冰奇道:“你也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柳思齐忙道:“姑娘愿意说,我当然愿意听。我就怕我问了,姑娘不愿意说。” 叶冰见柳思齐唯唯诺诺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柳思齐想到之前舒州渡少女不愿透露名字,也不敢去问叶冰,生怕问了她,这位自己苦苦想念了三年的女子一时娇嗔,转身便走。叶冰道也乐得柳思齐不问自己的名字,既然柳思齐不问,她也不会主动去说,生怕徒增麻烦。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柳思齐见范昂年老体弱,还背着叶冰,很是吃力,他心里也有意向叶冰献殷勤,对范昂道:“老伯,我来背这位姑娘吧!她可是生病了?” 范昂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叶冰抢道:“是,是,我是旧疾发作,要下山找郎中。” 叶冰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山下有人道:“你究竟是旧疾发作,还是被人打成的重伤?” 这人说话的声音令柳思齐和叶冰都觉得很是熟悉,柳思齐回头一看,一个穿着蓝布衫子的青年公子摇着折扇,往山上走来,柳思齐认得此人,正是冷倩的表哥王云山。 王云山身后还跟了数十个家丁,他走到了三人跟前,看了看叶冰,又看了看柳思齐,笑道:“没想叶掌门跟柳公子还是旧识。” 柳思齐听得“叶掌门”三个字,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之前在醉翁亭中身穿丧服,帷帽遮脸的琅琊派掌门人。他心里知道叶冰的身份定然不是金国公主,也认定她是被人冤枉的,早就起了维护她的意思,更何况现在得知叶冰是他心心念念的舒州渡少女,更是加深了一层爱护。 柳思齐见王云山似有为难之意,抢在了叶冰前面,道:“叶掌门于我有救命之恩,当然是旧识。” 王云山道:“柳公子你可不要弄错了,叶冰可是金国公主,你柳家也是因为她才家破人亡的。她于你只有国仇家恨,哪有救命之恩。” 柳思齐哪里肯听王云山的话,梗着脖子道:“我相信她不是金人,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我也相信她不是凶手,你们害了柳家还不够,还要牵连别人吗?” 王云山见柳思齐执拗,也不肯与他多说,右手起势,要向柳思齐发难。柳思齐没来得及察觉到王云山的心思,忽听背后叶冰叫道:“脑袋往左!” 柳思齐来不及细想叶冰说的意思,脑袋往左一偏,耳旁掌风呼过,王云山一掌飞来,如若不是叶冰事前提醒,这一掌定然要将柳思齐打晕。 王云山一击不中,乜斜着眼看着叶冰道:“叶掌门倒是聪明得很。”说着换掌为拳,往叶冰身上打去。 柳思齐见王云山与叶冰为难,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正挡在叶冰和范昂的身前,王云山一拳上去,打在了柳思齐正胸口。这一拳力道非小,若是打在寻常人身上,只怕立刻就吐血身亡了。谁知王云山正中柳思齐的膻中气海,柳思齐本就内力充盈,王云山这一拳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将自己弹出去老远。 王云山上次与柳思齐交手还是三年以前,没想到仅仅三年的功夫,柳思齐的武功竟然如此精进。他哪里知道柳思齐在地窖中的机缘巧合,一面吃惊,一面不禁对凝碧宫的武功更生期待。王云山不敢小觑柳思齐,双手握拳,一前一后又向柳思齐打去。 “踢他梁丘穴!”柳思齐听叶冰又出声提点,毫不犹疑,抬脚往王云山大腿上踢去,可是柳思齐虽说内力深厚,手脚却是极其不协调,认穴本领也差,这一脚一下子就偏了数寸,踢中了王云山大腿外侧的伏兔穴。 这一脚虽然踢歪了,可是柳思齐用了大力,还是将王云山踢出一丈远。叶冰见柳思齐发力出招的力道竟是琅琊派的内功套路,心里十分奇怪,问柳思齐道:“你怎么会我琅琊派的内功?” 柳思齐哪里知道自己当年无意间得到的《夏侯家训》竟是琅琊派的武功典籍,叶冰如此一问,他也不明就里,慌忙辩解道:“我从来没练过琅琊派的武功!” 叶冰心中虽然奇怪,可是柳思齐也不像是在说谎,更何况眼前情形紧急,叶冰也不去深想。王云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柳思齐手下吃了亏,叫上众家丁围住了柳思齐,叶冰和范昂三人,叶冰见王云山人多势众,心里叫苦不迭,此番如果王云山再度发难,就算自己再如何指点柳思齐,也是无法脱身了。 王云山的家丁刚刚围住三人,忽然山下跑上来了一个女子,冲着王云山喝道:“王云山!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好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冷倩提着长剑从山下上来,身后还跟着芸儿和三四十个家丁。王云山一见冷倩,笑道:“表妹,你还没跟这个小白脸成亲,就这么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冷倩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凝碧宫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肯定比我清楚!” 冷倩语出惊人,柳思齐远远地看了一眼芸儿,本以为凝碧宫大火是自己和芸儿造成了,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王云山也不在意冷倩说的话,微微一笑道:“是,凝碧宫的火是我的人放的,可是当年湖生是谁推下山崖摔成残废,表妹你也不干净啊!” 冷倩怒道:“湖生是我家的奴才,不要说他是你的线人,就算没有理由我把他杀了,你又能怎样!”说着转过身去,一把拽过芸儿,芸儿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在了王云山的身前,冷倩指着芸儿道:“还有这个贱婢,那一年是你让她把柳思齐扔进地窖的,害得他差点饿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柳思齐大惊,连忙跑到芸儿身边,扶起她来,问道:“芸儿,是这样的吗?” 芸儿眼中含泪,道:“柳公子,我也是被逼无奈。” 冷倩一听芸儿这话,一脚将柳思齐从芸儿身边踢开,怒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信她的话!” 王云山见冷倩对柳思齐动手,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对冷倩道:“表妹,这种人你何必帮他……” “啪”冷倩反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王云山脸上。王家众家丁见冷倩当众掌掴王云山,哪里肯依,直要上前去理论,冷家家丁也不甘示弱,纷纷挡在冷倩身前,不肯让自家主子吃亏。 “你们都住手!”王云山和冷倩两人剑拔弩张之时,王姬月带着两三个人匆匆赶来。冷倩一见王姬月来了,嘲讽道:“表姐,你们王家这么多年,每回生意亏空,是谁在帮你们。可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吃着我们碗里的,还想着凝碧宫锅里的。” 王姬月听冷倩当众揭短,有些尴尬,可是眼前抓住叶冰是最主要的,她强忍着怒气,和声细语道:“表妹不要太生气,你表哥做事没有分寸,如今是来帮琅琊派清理门户的,还是先抓了眼前金贼要紧。” 柳思齐听王姬月如此说,连忙挡在叶冰和范昂前面,道:“我不许你们抓她!” 王云山方才输给了柳思齐一招,心中很是不甘,喝道:“你不许我就偏要!”说着掌风带劲,往柳思齐身上招呼过去。 冷倩见王云山向柳思齐发难,大叫道:“你碰他一下试试!”提剑往王云山刺去。王云山听得身后有兵刃破风之声,连忙架挡,冷倩连出三招,王云山应接不暇。 王姬月见冷倩和王云山缠斗,自己虽是担心,但是想着此番得空便可亲自收拾叶冰。叶冰见王姬月向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对柳思齐耳语道:“柳公子,你先别管我,去帮冷小姐斗王云山,王姬月肯定会帮他哥哥。” 柳思齐听了叶冰的话,也没有细想,乱拳向王云山打去。柳思齐这一通乱打毫无章法,却又力道极大,王云山和王姬月俱是一惊。王云山方才吃了柳思齐的亏,哪里敢小看他,只得腾出手来对付他,一时捉襟见肘。 王姬月没有想到柳思齐会突然疯了一般去打王云山,也顾不上叶冰,转身去帮自己的哥哥,王家家丁也想上前去帮忙,却被冷家家丁拦住,一时僵持不下。 柳思齐一通乱打,忽然听叶冰叫道:“趴下!”柳思齐毫不犹豫,立刻趴倒在地。王姬月本想从身后偷袭柳思齐,没想到柳思齐竟然一下子趴在地上,一掌没打到柳思齐,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王云山左肩上。 王云山吃痛,回护左肩,没想到右边的破绽又露了出来,冷倩看准机会,一剑刺去,王云山躲闪不及,被剑刃划伤了脸颊。 王姬月怕柳思齐再向王云山出招,想上前去先捉住柳思齐。“右肘上顶!”叶冰见王姬月想捉住柳思齐,立刻出声提醒,柳思齐右肘往上一顶,正好打在王姬月腰间的章门穴上,王姬月身体里的真气一下子岔了筋脉,连忙撒手,坐回一旁调息去了。 柳思齐刚想站起来,忽然听身后叶冰叫道:“右拳中脘穴!”柳思齐想也没想,右手握拳一下子冲着身前一人的中脘穴上打去。谁知这一拳往上偏了几分,正中那人的鸠尾穴。这一拳下去,那人一下子一动也不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原来王云山想趁着柳思齐起身的功夫去偷袭他,哪知被叶冰出声提醒,叶冰本想让柳思齐打王云山的中脘穴,令他气息受阻,无法发力,谁知柳思齐拳脚不利索,竟然全力打中了鸠尾穴。中脘穴和鸠尾穴都是任脉上的大穴,鸠尾穴离心肺极近。柳思齐万万没想到,王云山练功的罩门就在鸠尾穴上,他这一拳盲打,内劲极大,一下子将王云山震得肝胆俱碎,血滞而亡。 王姬月见柳思齐一拳将王云山打倒在地,顾不上别的,连忙冲了上去查看王云山的情况,她看着王云山的脸色渐渐就变了,鼻腔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知道他已经是不中用了。王姬月抱着王云山,咬牙切齿,两手的关节攥得格格直响,一个腾身,向柳思齐的脸上打去。冷倩见王姬月要打柳思齐,哪里肯依,提剑上去,冲着王姬月的胳膊就是一剑,王姬月也不躲闪,对着冷倩一通猛打。 王家家丁见自家主人被柳思齐打死,哪里肯依,都要跟冷家的人拼命,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柳思齐方才运气过猛,此时眼前的景象重影又模糊。他见冷倩与王姬月斗得不可开交,定了定神,抽身到了叶冰和范昂跟前道:“叶姑娘,你们乘乱快走!这里我给你们挡着!” 柳思齐语气坚定,叶冰心中也清楚,如果现在不走,一会人越来越多,定然是走不了了。她冲着柳思齐道了一声“多多保重”范昂便背着她拼了命地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