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凌说着哭了几声,落下了几滴眼泪,相夫人搀着老太君,红凌跟在后面,进了相夫人的房间。母女俩人坐下,庄爷挑起门帘进来,恭恭敬敬的向太君鞠了一躬说:“不知岳母大人这么早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老人家见谅。\" 太君欠身说:”不用客套,一家人。”四位丫环在身前身后伺候着,夏莲手里举着朱红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三个紫花茶杯,里面泡的是上好的名茶,双手托给太君。 其余两杯送给老爷和相夫人,转身拿着托盘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秋菊举着同样的托盘放着新鲜的水果,还有奶油点心,双手举着放在檀木的茶几上。 小红凌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大声说:“姥姥给你摆这么多好吃的,你怎么不吃啊,你家里有吗?” 姥姥笑着说:“家里有,你去了,给你拿好吃的。” 庄公在一旁说:“不要在这里闹,冬梅,领她到外面玩去。红凌瞪着大眼睛生气地看着父亲,撅着嘴走出了房门,迎头看到了二妈妈,见红凌不高兴,栗夫人说谁惹我女儿了?红凌抬高头喷着响鼻说,是爹爹。 栗夫人走进屋里,深深给太君道了个万福:“伯母好”。太君欠身扶住栗夫人,“这几天劳累,别动了胎气。”栗夫人急忙说:“多谢伯母关怀。”相夫人欠欠身要她坐下,冬梅搬了把椅子过来,二夫人坐了下来。 太君告诉栗夫人好好保养身体,不要累到,吃用什么就和相夫人说,平平安安把庄家的后裔生下来。说得栗夫人心里暖暖的,一再道谢。坐了一会,相夫人吩咐丫环扶二夫人回房休息。栗夫人又给太君鞠了一躬,回了自己房间。 太君和庄剑谈起近期朝中的事,庄元帅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听太君说着。“当前朝中发生的事,还有边境的地方不安宁,皇上没经过文武全臣商议,只派王强和几个外臣去讲和,可能出现变故,我们也要慎重观察。” 太君接着又说:“那日早朝散朝后,相盛德扶我下台阶时,欧柏修走在我身傍,对我说了句不好意思的怪话,老寿星你长寿,我们还能跟你过几天安稳日子,你是大宋顶梁柱,我们在你这根大梁下遮风避寒。” 太君眨眨眼说:“我没弄明白,他这些话含了什么意思?过了几天,群臣朝会后,御街朝后,王珪又走到我跟前,太君,你要举你的龙头拐杖打到那些邪气,国家才能安稳,我心里总觉得这俩人的话有原故。” 太君又说:“想我女儿是一方面,又是听这些话心里没有底,所以把你招回朝来。” 庄剑望着太君,脸色阴沉起来,眉头皱了皱说:“我在幽州时边境北面台营子,突然来了不少辽兵,到中原贸易巡边的兵将忙向我报告,我带兵前去,那些辽兵逃的无影无踪,过几天,听士兵说,辽人听说还是我镇守幽州都跑了。” 庄爷接着说:“我也是觉得好怪,这些年都很安稳,怎么又刮起风来了。可能朝堂中那个角落的邪气又起,我们得谨慎些。” 太君和女婿谈了好一阵朝中的事情,她叫儿子相盛德,我们回府吧。”女儿盛怀拉着太君的手有些舍不得。 太君和儿子相盛德准备回府,红凌闻讯赶来,哭喊着要跟姥姥去,并且一头钻进了姥姥的轿子里。 庄爷急忙过来说:“秋菊快把她拉下来.”太君说:“叫她去吧,跟她表哥表姐玩玩,这些年离姥姥家太远,也没有来过,她觉得新鲜自己在家也很孤单。” 庄元帅和相夫人,把太君和相爷送出门外,相夫人看着母亲被红彦扶上轿子,母亲回头又说:“回京就是搬一次家,好好在家歇歇,过几天回府去看看。”女儿眼睛有些红的连连点头。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日,凉风渐渐刮起,树枝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叫着跳着在这有些冷的风中到处觅食。 庄爷告诉丫环春红和夏雁,哪个房间冷就生起火,夏雁说没感觉到冷,比幽州暖和多了。 相夫人在屋里听见骂了声,“奴才,生火是给你取暖的吗?是给二夫人的,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春红吐了下舌端了火盆,夏雁拿了一尺多长的铁简子夹着炭火,送到栗夫人的房间。 相夫人的佣人也给她送去了取暖的炭火,火生的很是时候,冷风一夜之间吹遍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每个街道和胡同,清早起来,见到满大街的树木,一宿之间都变得光秃秃的,树木象是被忽然而降的风吓到了,不过却也挺拔屹立向老天示威,树枝在朔风中摇曳着,树叶吹刮得到处乱飞,满城黄叶,满地金。 人们关严了门,全家人聚在一起,围在火炉旁,烤得每张脸都红红的。 庄元帅走进客厅,看见春红和夏雁两人肩挨着肩,头靠着头,伏身在火炉旁窃窃私语。 年关以后,紧接就是是立春,在东京的天气里,凉风还是袭人,街道上的人们穿的象个球似的,小孩脚下穿着一对厚重的盆子鞋,在街道上划来划去玩的开心,脸冻的红红的,入春以来天气不大暖和,可街上的行人一个接着一个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这是东京盛世时期。 庄爷心中高兴,他对夫人说:“天气逐渐暖和了,你不是很想回家吗?明日我陪你去相府吧,一方面看看母亲,也同时看望哥嫂和孩子们,离家多年了。” 第二天二月二十八日老爷清早起来,站在院里舒展一下身体,见东方红日将升,暖风拂面而过,他在院里转了一圈,回到相夫人屋中,\"今天回娘家吧,外面天气暖暖的,用过早饭就走”通知家人备好轿子。早饭后家人已经备好轿 ,老爷来到栗夫人房中告诉她,“我陪相夫人回娘家,把她送到天波相府,马上回来,因你有孕在身,我走后你时时注意,”又唤来四个丫环,“今日我不在家,你们要好好照顾二夫人,我去相府,去去就回。” 轿已备好,老爷催促上马,丫环春桃跟随,相夫人上了轿子,从西后街往东一直走,走过北街往右一拐,就是天波相府,庄府已差人通知了相家。 相夫人的哥嫂很早已经站在门外,等候相家女儿回家探亲,相家大门打开,迎接庄家人,轿子抬到院内,庄爷也下了马,两家人客客气气进了客厅。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庄爷和相夫人向母亲叩拜,随后又向哥嫂见礼,双方共诉亲情。 小红凌唧唧哇哇的喊着妈妈,说:“我好想你”,因她回京后一直在姥姥家,所以见到妈妈格外亲切。 庄爷见女儿大喊大叫,说了她几句,不懂规矩,相家人吩咐厨子做些京菜,庄爷听后,离坐而起,深深向太君一拜说:“岳母大人,我不能用饭了,栗夫人怀孕在身,我在这里耽搁太久,万一有个不策,悔恨晚矣”。 庄元帅回绝了挽留,告辞太君和相爷,临行前又到相夫人面前告别,嘱咐红凌听话。然后匆匆忙忙回家,到家后直奔栗夫人卧室。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栗夫人门前,听了听,才慢慢地拉开房门,看见夫人躺在床上,他又缩了回来,也没叫佣人,自己到厨房胡乱的吃了口。 庄爷刚吃完饭,忽然门帘一挑走进两个人,秋莲搀着栗夫人,庄爷一楞,“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淑娘说:“来看看你,怎么没有吃饭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庄元帅说:“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终是不放心,你身怀六甲,万一有不策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栗家父母。”二夫人听后心里甜甜的,眼含热泪,女人都愿叫丈夫如此的体贴关怀。 此时看到丈夫一个人在厨房只吃了些冷菜饭,又心疼起来,“怎么不叫厨子热一热再吃?”庄爷说:“别添麻烦了。”亲手扶了夫人,回到寝室,叫了丫环好生伺候,又问淑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养好身体。 却说相夫人在天波相府,住了半月有余,阳春三月二十三日,春暖花开时,百花争艳,老太君说:“多年没有母女相伴去后花园玩玩吧,现在花园比以前修饰好了许多,不次于御花园呢,我们去转转吧?”相夫人打断母亲的话。她说:“母亲我改日再来观赏,我还是回家吧。”她也惦记栗夫人,因栗夫人有孕在身,生产的期限,有时难以预测,虽然庄爷在家,终是男人,她生过女儿了,知道一些事宜。太君知道女儿是通情达理之人,于是吩咐家人备轿,送相夫人回府,小红凌跑过来说“妈妈我也想回家。”母女俩人一起上了轿,回到了庄府。 相夫人回府后先奔了栗夫人室内,诉了诉姐妹情。 两个夫人亲如姐妹,相夫人叫佣人提前给栗夫人做好产期的用品,一装一装一件一件,并亲自察看过目,东西准备齐全,庄爷看着心内高兴。有时三人到后花园散散步,花园很大,虽没黄家的御花园,但一般的高官是无法比的,虽享受着皇帝给的如此待遇却也是祖祖辈辈用命换来的。 花园是庄元帅回京后又重新修建的,建园子花了三个多月的工程,园子建时皇帝派人督办,建完后,天下的名花奇草都送园内许多,树木能有几十种,果树成行,园子里万紫千红。 建了喷泉,书院,修有假山,工艺精巧,细致,凉亭,门或栏杆,雕刻各种艺品,玲珑可观,天热时家人都会到园子里走走,纳凉,在树下小睡。 快到五月节了,一家人忙着做端午节的食品,屋檐下插满了枝条,一家几十口人迎接节日,孩子大人闹了一天,很是高兴,一晃五月末,六月将近。 这日庄元帅高兴带着二位夫人去花园赏景,小红凌随后也跑了过来。红凌已经五岁了,庄爷教她识字,绘画,学诗词,有时也练练武,不管学什么一点就会,生来就是天才,老爷非常喜欢她。 园子建完后,庄爷来的时候不多,五月末六月初,也是好玩的季节,今日带着两位夫人在园中观赏。夫妻三人转了几圈,走过了假山,又到了凉亭,坐下休息了一会,每走一处都要赞赏一番,季节的变换,景致自然与平日不同。 夫妻三人都很开心,夏莲在花池中看到一只碗口大的蝴蝶,她和红凌捉那只蝴蝶却怎么也捉不住,蝴蝶飞的不快,竟慢慢的飞到了相夫人身旁,夫人一惊,哪来这么大的蝴蝶,那只蝴蝶竟围绕着她忽上忽下的转个不停,夫人赶紧左打右打,庄爷也过来帮着驱赶,却是怎么也打不走它,它象有灵性一样围着相夫人左转右转,立时把相夫人转头晕了,然后又围着相夫人飞了几圈,突的一下直直的冲向空中。 相夫人看着那只蝴蝶,慢慢模糊,似乎成了一个人形,夫人一阵晕眩身子随后倒去。 老爷急忙上前搀扶,并抱入怀中,听到夫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已不清楚。 庄元帅听后泪水夺眶而出,夫人断断续续说的是,她的阳寿已尽,该走了。老爷不仅喊道:“苍天哪,你不能带走我的夫人,我的女儿还小呀,来人那快把夫人抬到卧室。”庄爷慌乱之下跑到吕祖堂内,拈香叩拜。 夫人一会昏厥一会又清醒,小红凌拉着妈妈的手,大声哭喊着妈妈醒来,夫人醒过来拉着女儿的手,难舍难分,对丈夫说道:“不要悲伤,这是上天的安排”。停了一会又艰难的说:“你是个男人,大元帅,不要落泪了。” 庄爷忍住泪,相夫人叫了声淑娘妹妹,把庄爷的手和二夫人的手放在一起,“这个家你和老爷要齐心协力操持好。”淑娘哭得模糊了眼睛“姐姐,你不能丢下我们,老爷已派人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了。” 相夫人摇摇头又叫丈夫:“明天你去我家天波相府,告诉我母亲,我有后事相托。” 当天夜里一家人都没睡,第二天天没亮就派家人赶去天波府。 邓昆对相安说有要事求见太君,“我家夫人病了,请太君到府上看看。”刚好相老爷过来,探着身子问道:“怎么啦?”邓昆又急急的说:“请太君过府一趟,夫人病得怪,说有要事相托。”“什么病?来得这么快,这么严重,说。”相爷急喝到。 邓昆只得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夫人说自己阳寿已尽,有人来叫她速速归去。说得有些吞吐。相爷惊诧,心想竟有这等怪事。 相盛德吩咐邓昆,“你速回府回报你家老爷,我禀告太君随后就到。”相爷随后故作镇定的来到母亲房间,先请安。又帮母亲整理衣服,才慢慢地说道:“这几日我很是想念妹妹,我们用完早饭去看看她吧。” 老太君一笑,“难得你们兄妹情深,就走一趟吧。”相爷吩咐佣人备轿,饭毕,太君上了轿,相爷骑马跟在后面,悄悄嘱咐轿夫速行,从天波府到庄宅也没多远,转几个弯就到了。来到庄府,邓昆等家人已经在门前观望,远瞧见相府来人,急急回身禀报庄爷。 老爷匆匆迎出来,佣人挑起轿帘,庄爷上前搀扶太君,太君走进室内就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泪,心内吃惊,独不见女儿,顿时有些慌乱此时又听到相盛德含糊的说妹妹病了,急急向内室走去,进到卧室一眼看到床上那张苍白的脸,眼睛半睁半合,看到她,用微弱的声音叫了声母亲。嘴角抽搐几下,挣扎着要起来,身子只抬了抬又倒下了。太君用尽力气喊了声:“这是怎么了?”好象一盆冷水泼到身上,又如万刀扎心,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大家又慌乱的把太君叫醒。 太君醒后由人扶着踉跄着奔到女儿床旁,用力的抱住她,“我的儿,你不能离我而去啊。”喊声裂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