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了信,父亲去了美国公干,这倒是常事,外交长基本上一年到头在国外的。 蒋虞毫不在意,接着逗着怀里的顾温霖,顾舜华学业未成,送完葬,又回了学校呢,这也是好的,不然顾温昶小团子怎么能赖在蒋虞怀里呢?另一只团子顾霖昶睡在茉莉手边的摇篮上。 私下打听着周祎华的消息,竟又给顾希炜派出去公干了。 1919年5月4日蒋虞随手翻看报纸,“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收回山东权利”“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废除二十一条”“抵制日货”“宁肯玉碎,勿为瓦全”“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等口号铺天盖地而来,这可是很少有的事情,蒋虞细读,才晓得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 中国代表在和会上提出废除外国在中国的势力范围、撤退外国在中国的军队和取消“二十一条”等正义要求,但巴黎和会不顾中国也是战胜国之一,拒绝了中国代表提出的要求,竟然决定将德国在中国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 学生还要求惩办交通总长曹汝霖、币制局总裁陆宗舆、驻日公使章宗祥,学生□□队伍移至曹宅,痛打了章宗祥呢。 满心愤懑,这些列强倒是越发放肆,竟这样欺负我们,忽地,另一则消息映入蒋虞眼帘,这顾舜华可是在北大呢?不会也参加了学生运动吧?蒋虞掂了掂怀里的顾温昶,只希望顾舜华平平安安的。 只是事情远没完,六月罢工罢市,蒋虞到毫不在意,直到1920年1月,丹青求上门来。 “大小姐,老爷自尽了,夫人殉情了,大小姐救救勉诚和我们母子三人罢。”丹青跪在蒋虞脚下,捏着蒋虞的衣角,泪流满面,发丝凌乱,衣衫上还有好多污渍,三个孩子也是如此。 蒋虞正欢欢喜喜的抱了蒋勉诚在怀里,给丹青吓得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蒋虞满心悲痛,额娘死了,那个负心薄情的爹爹也死了? 丹青似是蒋虞心下的蛔虫,回答了蒋虞的疑问:“去年五月,一大群贼学生冲进蒋公馆暴打老爷,家丁拦不住,警卫干看着,老爷被打的鼻青脸肿,登时断了三根肋骨,我,夫人,还有三个孩子也有所波及,但是终究还好。” “后来,罢工罢市,老爷被停职,老爷自尽了,夫人就殉情了,就剩下我和三个孩子了。”丹青哽咽的说完,紧紧抱了七岁的蒋妙思,领着十二岁的少年蒋勉让,蒋勉让虽一身狼狈,但却冷着脸站在母亲身侧,面无表情,怀里八岁的勉诚正在蒋虞怀里哭着,似是诉说近来的委屈。 蒋虞听完丹青的哭诉,面色大变,一脸惨白,学生运动,还以为和自身无关,却不想生生夺走了额娘,和蒋舒彦的命,紧紧的抱了勉让,眼角眼泪再也止不住,绿秀去安排四人住下。 蒋虞勉强止了泪,额娘死了,蒋舒彦死了,一身孝衣,生前,蒋舒彦贪慕虚荣权势,硬生生和顾家结了亲,拆散了她和周祎华,更是在顾家遭人洗劫之时,打压顾家,丝毫不顾忌她在顾家的处境,而今死了,再多的权势也空了。 咦,不对,蒋舒彦明明是去美国公干,母亲的信函上分明是这么写的呢,怎么和学生运动搞上关系呢? 头脑发蒙,绿秀慌张的声音传来:“二夫人,大帅派人来要把姨娘少爷们赶出去呢。” 顾不得其他,蒋虞只能挣扎着起来,去求顾希炜去。 蒋虞跪在顾希炜脚下,两颊淌满泪痕,祈求道:“大帅,求您收留我的弟弟。” “蒋虞,呵,蒋舒彦打压顾家的时候,就该想到,不会有好下场,看在你是我二弟的妻子我不为难你,可绝对不会收留蒋舒彦的儿女。”顾希炜头也不抬,继续批阅着文件,声线一如既往的冻人骨髓。 “大帅,我爹已经死了,他已经得到报应了,我的弟弟只有八岁啊,他只是个孩子,他已经失去了父母呢,望大帅乞怜。”蒋虞仍不死心,希望顾希炜能够同意收留勉诚。 顾希炜冷笑,吐字不留一丝温度:“你以为蒋舒彦为什么死?他去美国公干,是我在五月四日亲手操控外交总长,把蒋舒彦改成日本公干,我不止要蒋舒彦的命,我还要他一身卖国贼的污名而死。” 蒋虞登时瞪大了杏眼,纵是蒋舒彦亲情寡薄,倒也的的确确是蒋虞的生父呵,原来是顾希炜亲自要他的命呵,自己真真可笑,跪在杀父杀母仇人面前,摇尾乞怜,硬生生给了自己一耳光,蒋虞感觉不到疼,机械的站起身来。 身后依旧是顾希炜冷的发寒的声音“蒋虞,最好不要翻什么花样,否则,我不介意你去黄泉服侍我二弟。” 蒋虞头也不回,也不理顾希炜的威胁,自顾自的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