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往日里，假装坚强带起的面具，在今日彻底崩落，快被带出院门口时，本是死气沉沉的人突然开口说了话：“等等，我还有话要问……”　　　　今日，她死了无所谓，却是大哥的下落必须问清楚，不然她死不瞑目。　　　　这个世界，对她最好最好，总是无条件保护她，包容她的，也就是大哥了，若是因为她的决策失误导致大哥殒命……怕是她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她后悔了，这么多日都没音信，要是大哥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却是身边两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只径直将她往外面带。　　　　“我说，我有话要问，你们聋了吗！”　　　　本来心中淤积诸多怒火的人终于彻底爆发，不管不顾地将体内强制聚集的内力全部爆发出来，趁着钳制住她的两人不注意，猛力一个挣扎，从他们手里挣脱出来，然后使了全力对着两人一个连环踢，眨眼的功夫，两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受了她这蓄力十足的两脚，全部被踢飞，倒地不起。　　　　屋内正拿着丝绢擦手的人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还未来得及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下人，就见适才被带出去的人出现在了门口，衣袂如飞……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看着她。　　　　“你要杀要剐我无意见，只是有件事想问问，我大哥他们……”却是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她就觉五脏六腑传来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眼前跟着一阵发黑……　　　　“咚”的一声，上一瞬还强撑着扶住门框的人，此时已是倒地不起……暗色的血顺着她的嘴角不断流出。　　　　“哎哟，我的药人呀，要毁了要毁了……”　　　　看着这好不容易发现的上好实验体就要这么去了，一旁的毒老忍不住肉疼可惜，他满脸责备地看着地上似是已经“人事不省”的楚莫言道：“我说你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身子都成这样了，你动什么内力！！！！”　　　　实在忍不住，他想上去看看还有救没，却是被身旁的尊座大人出手制止了。　　　　“尊座，怎么了？”毒老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没有回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人，毒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着地上本以为已经“人事不省”的人，软在地上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然后，似是身上的剧痛纾解了些，颤抖的身子慢慢像个婴儿般蜷缩起来……脆弱又无助。　　　　“你们看到我大哥楚成风来过……这里吗？他是被我派来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人类的脆弱一面，毒老自是见的不少，哪里又将此看入眼里了？只看到即将成为自己的药人的实验体根本没死，心头瞬时豁然开朗，他抚掌哈哈大笑，高兴的不知所以，“哎哟，原来没死，吓死老夫了，吓死老夫了……死了多可惜啊……”　　　　然后，他突然猛地又将面上几乎喜极而泣的表情收住，满脸盛怒地跳到楚莫言面前，指着她威胁道：“你个死丫头！你给我听清楚，见了老夫后，你这身子就不再是你的了，下次你要再敢这么不经老夫允许就毁坏老夫的实验体，老夫就直接拔了你舌头，卸了你四肢，让你做个人彘，到时候看你还听话不听话！”　　　　地上正在经历着巨大痛楚的人，过了好久才又动了动，艰难地扶着一旁的门框坐起来，咳了一口血后，她抬眼看着毒老，“你们对我这身子感兴趣？”　　　　对于她的明知故问，毒老很是不悦，道：“要不你有这点价值，你以为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死丫头能活到现在？”　　　　听到他这般说，已经没有半分力气的楚莫言无奈地嘲讽一笑，“我这身子……不过就是小时候……被人种下了\'噬心\'罢了，每月就靠着别人施舍的解药过活。”　　　　那时候，苏家为了向流云国投诚自保，就把她这个萧家所谓唯一的“继承人”推出去做了人质……　　在云国待过的那段时间，对她来说，不是怎么有阳光的灰暗日子，那个总贴着她想方设法地欺负她的叫什么舒晏的二世祖世子爷，也着实给她添了不少的麻烦。　　　　她总想着，有一天，能从那无底的泥潭挣扎出来，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与柴米油盐为伴，凭着余生所剩，望能看着大哥成家立业，碧人成双，生一个小豆子出来，成天围在她身边，叫她“姑姑”。　　　　她就算前世加上也算是活了几十年了，却是到底家世简单，在穿越之前都还算是一生顺遂，哪里经历过那么多的算计和阴谋阳谋，尤其是家人之间不顾血缘亲情的算计，让她情感上很难接受……　　　　那么多人都说穿越好……她却是恨不能这只是一场梦而已……醒了，就回去了……　　　　看着被突然的悲伤萦绕的人，上面安静站在那里的“尊座”凉薄的眼里闪过一抹异样。　　　　“放屁！”毒老不信地看着楚莫言，“你这身子都朽成这样了，老夫还没听过吃下\'噬心\'会成这样子的。”　　　　看着这老小子一副吹胡子瞪眼不相信的样子，楚莫言凄凉一笑，“我有说过，我是乖乖每月吃下……那并不算解药的解药吗？”　　　　在毒老不解的视线中，她轻声道：“若让我这余生每月就靠着这些解药过活，我宁愿没活过。”　　“你居然敢不吃解药？”不吃解药的，在毒老眼里怕是都死翘翘了的，只有面前这人还好好活在世上，他看楚莫言的眼神终于诧异起来，不禁好奇地看着她道：“那你怎么做的？”　　　　楚莫言动了动被衣衫遮住的左手腕，看着露出手腕内侧新新旧旧的好几道伤痕，无神的眼里满是无奈，“这药虽然成分都被我研究得差不多了，但它喜欢在心脏附近富集，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将它除去，你们……如今看到我这般，不过是我想的最下策之法罢了。”　　　　“以毒攻毒？”毒老说出他的猜测。　　　　楚莫言艰难地摇了摇头，“对，也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毒老迫不及待地问道。　　　　“应该叫做，与毒共存吧”，楚莫言转头，看向院子外灰蒙蒙的雾气，面上全是落寞之色，“这是我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自由”。　　　　一时间，满室无言。　　　　“你们若是能告诉我大哥在哪里，我把这身子交给你们如何？到时候，弄傻弄残随你们便。”到底说白了也不是她的身子，她……丢了就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