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原本来并不叫这个名儿,这片四周被洱海包围的大地原来是由数个凡人国度组成的,数千年的战乱纷争,国家间分分合合,生灵涂炭,导致各种疫病横生,妖兽肆虐。 就在此时,一名修道者破空而出,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入道、以何入道、修为如何,就只知道他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数国间的战乱,荡平了为祸人间的妖兽,随后开山立派,奉三清为祖师,广收门徒,传授道家修炼功法,由此成为这片大陆修道者的祖师。 随着岁月流逝,此处的修士越来越多,在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强者面前,世俗国家的统治渐渐崩溃,国家一个个消亡,逐渐演变成由一个个修真门派镇守一方,而这片大陆也渐渐被称为三清原。 林舒两人要进入的大泽,则是三清原通往凶险莫名的洱海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把三清原看成一个巨大的城池,大泽便如一条护城河一般,四周密密地把三清原围了起来,无论从哪个方向通往洱海,都要经过大泽。 大泽是一片自洪荒起,由无数洱海及当时古陆地生物厮杀尸体汇集,演变而成的沼泽,没有人知道它的形成历经了多少岁月,在这之下又掩埋了多少在今天听来已是传说的上古神兽,大泽对三清原的人来说,是阻挡洱海凶兽的天然屏障,反之,也是三清原无数凡人冒险者和修士探索外界的禁锢。 由于大泽曾是上古洱海和大陆间的斗场,其中掩埋了无数未出世的宝物,而埋骨于此的神兽尸身又孕育出大泽特有的新物种,能在大泽中生存的动物和植物,都有异于三清原生物的特质,这些都是修士眼中的宝物,自三清原出现修士以来,无数人在这里寻到了自己的机缘,也有无数人葬身于此。这是一片令人神往又令人惧怕的禁地。 踏马州通往大泽的关卡附近,所有能够住宿的旅店都已经客满。但凡不缺银钱的人都是舍下大价钱寻当地居民匀一个房间落脚,这也是当地除买卖健马外最大的收入了。另有富有的修者则自有随身可借休憩的法器。当然,林晏不属于上面两类人,所以,她只好行使师姐的合法权力,把舒师弟早先订下的旅馆房间给征用了。好在修士不需要真正的睡眠,两人只是在进入大泽前需要花时间准备一些物资,同时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林晏此次进入大泽,是奉师命寻找大泽中一种特有的妖兽-龟母的口涎。舒师弟乍一听说林晏的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龟母是大泽特有的龟种,修为相当于金丹初期修士,师叔怎么会让你一个筑基期来取它的口涎。” 林晏也觉得自己很苦逼,自从半年前成功晋阶筑基之后,师父合阖真人就好像看她哪儿都不顺眼了,找了各种试炼的法子折磨得林晏欲生欲死。日前又莫名其妙地突然交代了她这个任务。等她寻同门师姐问清楚了龟母是个什么存在后,顿时萌生了背叛师门的森森冲动。 正要说话,她又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问道:“舒师弟,你不是说本门自金丹期开始以修为论辈份,我师父是元婴期修士,我是因为拜入她门下,你怎么会称她为师叔呢。” 言下之意,你一个还没入道的外门弟子,不是应该叫师叔祖吗,那自己自然而然就是他的师叔了。这姑娘对于之前没有过到当长辈的瘾还是耿耿于怀。 舒师弟似是犹豫了片刻,方开口道:“我父亲合弥真人是合阖真人的师兄,所以宗门所有长辈我都是依父亲的辈份来称呼的。” 林晏大吃一惊,手一指他,脱口说道:“原来你就是宗门传说中那个掌门的……”话没说完,手就伸回来捂住了自己嘴巴,心中暗道:还好还好,最后关口刹住了嘴,没说出不该说的话。 谁知舒师弟不紧不慢地帮她把话补全了:“传说中那个掌门的不会功法的废儿子。” 林晏眨巴了下眼睛,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呵呵干笑了几声。 舒师弟淡淡说道:“师姐不必忌讳,虽然自我成年后就不曾有人当面这么叫我,但孩童时期与同门相处,当时尚不会掩饰的同伴可没有少叫过我,如今他们只不过从当面改成背后了而已。” 林晏见他说得这么直白,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说来掌门的这个小儿子的出生也是宗门一个传奇故事了,热闹到林晏这种入宗门还没几年的新人都能清楚知道来龙去脉。 话说南屏宗掌门合弥真人与道侣合清真人是自筑基期就结缘的,也是修真界难得的恩爱夫妻了。两人除了公认的资质出众,修行神速,也是修真界难得的“盛产”之人,这里说的盛产指的是娃儿生的多,也就是凡间的三年抱俩的意思啦。当然也没有那么夸张,但修道界公认的法则,越是修为越高,于子嗣一事上越为艰难。这一对夫妻,在金丹期修为的数百年间,育有三儿一女,且个个有修炼资质,虽然其中两子最终未能晋阶金丹,寿数耗尽重入轮回,但亦有一子一女已修得金丹,其中长子更是区区百年不到就修到金丹,目前已至金丹后期,转眼便能赶上父母修为了。 就是这样一对神奇的夫妇,在双双进入元婴境界后,生下了一个完全没有修炼资质的幺子,让人大跌眼镜。夫妻二人虽对幺子的资质颇为惋惜,但身为修士也明白凡事自有天定的道理。因深知这可能会是夫妻二人最后的孩子,所以自小十分疼爱,这孩子先天不足,生而体弱多病,自小就以数不尽的灵丹调理身体才勉强保住性命。合清真人还难得强势了一回,坚持为儿子取了个寓意美好的大名——舒天宝。希望上天怜他夫妻二人得子不易,能让这孩子得天庇佑,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林晏仔细回想了一遍听来的八卦,终于将八卦的主人跟面前的师弟联系到了一起。身为一个原身为凡人的穿越者,林晏倒也没觉得不能修炼是什么悲催的大事,只不过是比他们少活个几年而已。而且作为一个男子,青春常驻这个好处也不是那么迫切,反倒是不用经历修士的种种磨难,有那样强大的父母庇护,可以自由自在快活一生,以她的想法,还真说不上谁好谁坏呢。 舒天宝见她自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定定地看了他半天,目光中有探究、有好奇、有兴奋,却没有他在其它人眼中看到过的怜悯、鄙视,不由神色一缓道:“师姐在想什么。” 林晏:“我是在想,天宝啊,你这身份在我家乡就是妥妥的富二代+官二代,我活这么久难得认识一个,不免有点激动。” 舒天宝自打林晏那一声“天宝”叫出口,脸色就变得十分纠结:“师姐还是依原来的称呼唤我舒师弟吧,本门同门间互唤名字不合规矩。” 林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果然没有看错,这小子对自己的名字果然十分介意,所以自相识之日起就没有提过自己名字。 舒天宝默默地等林晏笑完,才开口问道:“师姐,咱们不如言归正传,合阖师叔让你来取龟母口涎,可有交代什么法子吗?” “没有。” “那可有给你什么傍身的法宝?” “也没有。” 舒天宝:“……师姐你可是有什么事得罪了师叔?” 林晏茫然道:“没有啊,我性格这么好怎么可能得罪人,师父出发前只交代我,我刚刚晋阶筑基,境界未稳,借此历练增加一些修为。” 舒天宝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虽因资质所限无法修炼,但自小生于大宗门,又是两位高阶修士之子,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哪家长辈也不会用这种法子给刚晋阶的弟子巩固修为吧,那都是修为遇到瓶颈无法突破,迫不得已才会用的险招。 不过事已如此,也无法改变了,如今两人要想的是如何完成任务才是。 他仔细回想了自己数次入大泽的经历,将其中的凶险之处和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一一与林晏说明,还贴心地将自己使用的地图拿了出来,对林晏说:“师姐,这是我最近几次入大泽用过的地图,上面所有我去过的地方都是详细说明,一些我无法进入的地方,也向相熟的修士打听后作了标注,你拿着这个,多几分便利。” 林晏瞄了地图一眼,没有接过来,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哀声道:“人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今日算是叫我碰上了,我前脚拼死救下了师弟,如今眼见我要进那凶险之地,生死未卜,师弟你却拿张破地图就打发我了,真是叫人伤心啊。” 舒天宝听着她一波三折的叹气声,忍不住又抽了下眉头,无奈道:“师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没有修为,只能在大泽外围地带行走,那龟母行踪不明,但从来没人在大泽外围见到过,我便是跟你进去,也无多大用处,没得还拖累你的行程。” 林晏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了舒天宝的小手,恳切地望着他说:“师弟太小看自己了,你的用处可大了,你不知道,师姐我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小毛病,就是不太认路,这不来踏马州的路上也小迷了几次,耽搁了十来日才寻到这里,这大泽地形复杂,如果没你带路,我进去不要说寻龟母,可能自己都给丢了呢。” 舒天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南屏宗到此处,修士御器飞行半日便可到了,她能花上十多日,看来这位师姐迷路的毛病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为难道:“我随师姐进去自是不难,可万一过了大泽外围还是没有寻到龟母,以我的能力却是不能再深入的,师姐总归是要自己一人寻路的,这却是为难了。“ 林晏一手握拳,坚定地给舒天宝表决心:“师弟放心,到了那时,师姐便是驮也要驮你进去,只要有我在,必不会扔下你,实在不行了……咱们共进退。”言下之意,真有危险的时候,本姑娘也不干了,要跑一起跑。 舒天宝如今已是大致摸透这位师姐的个性,知道她必定要找个伴为她寻路,顺便壮胆,自己怕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索性也就不推托了。 林晏见他答应,十分欢喜,更是觉得这个新结识的师弟乖巧听话。 舒天宝虽则年轻,行事却十分沉稳,知晓此行十分凶险,自是希望能在出发前做好万全准备,因此以他前几次出入大泽的经验,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两人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好减少不必要的意外状况。同时,他原先已是打算离开此地,所以把自己代步的健马卖了出去,这会儿还得再去买回来,不然他失了健马,可不能像林晏一样在大泽行动。 就这样,师姐弟二人在踏马州修整了数日,把能想到的补给都采购齐全,养足精神,一早向通往大泽的关卡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