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科内不需要一个小女孩来保护他。我也惹不起他。” “诚然企鹅没把我放在眼里,但之前是我拿他母亲威胁他。即使之后不再牵扯,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就像我之前说过的,知道他母亲的事,我要么借此威胁,要么保护他母亲。” “我也想好别的方法,不然我为什么要从慈善晚会带走布鲁斯·韦恩。” 本以为她会喋喋不休地抱怨一番,正如她训诫那个韦恩家大少爷。她一向气急败坏才会一改沉默寡言的习性,这也是难得暴.露她内心的时机。 作为对他,维克多·萨斯所提出条件的回应。 —— 就算要你离开哥谭,跟着我回法尔科内阁下那? 但现实刚好相反。抑或,他根本没真正了解过她。 埃莉诺回给他一个笑容,满是无所谓的自在。 “可以啊!为何不呢?” 她转身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注意到萨斯有点不是滋味地看过来,反倒多了几分得逞的意味。她迈步走上前,停住,将刘海稍稍凌乱的额角抵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外套下勒着皮质枪.带,即使有马甲和衬衫隔着,也能感受到肌肉的起伏。 她的声音很低,宛如耳语时若隐若现的吐息。 “你在意我说的那句话了?维克多。” 萨斯对她叫自己名字这点有些不自在,有别于平常的叫法总有种在设陷阱的感觉。呢喃名字时能让套索绕进脖颈,只等一瞬间的大意立刻收紧扼住呼吸。 彼此都清楚她提及的是哪句,这个时候他只能等她欲言又止没说完的话。还是说,她是故意地,所谓的欲.擒故.纵。 ——萨斯,你和杰罗姆一样。只会让我想起那本该由我杀死的父亲。 她摇摇头,隔着衣料,额发摩挲他的胸襟。 说话时她的声音很纯粹,会让人想起揉皱后再展平的白纸,安静且疲惫。 “我得更正下自己的话。” 然后才说其实是不一样的吗。 萨斯心里腹诽了一句,他身边的异性可没几个敢这么玩他。要不是直白地说他是怪物,不管是吓到还是避而远之。他的手下里也不乏女性,不过工作关系主要,偶尔吃顿饭的机会也有。但干活时的信任只要一个眼色示意便可,何须多言。自然所谓的玩笑,在他接触过的异性里少到他都懒得数。 感受到手臂上的碰触,隔着衬衫的布料,她用指尖抵在他做下杀人标记的伤痕上。五个一单位,四道伤痕被第五条贯穿始终。他垂下眼睑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挑衅从话语难掩到肢体碰触,他不觉得他们之间能这么快跨过受.刑拷.问这点。 想起来,他每杀一人就在手臂上划一道伤痕这件事,只是作为拷.问后的余兴让她知道。那时的她还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反剪和椅背捆在一起。 ——我要是任务失败,是当你的工具,还是直接变成你手上的伤疤?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他,凌乱不堪的发丝间,汗水被血迹渲开划过。嘴边的低笑挤压成咳嗽,那时的她如此自嘲质问道。 而眼下,随着她仰头看过来,那种讽刺意味十足到可谓疯狂的笑容再次攀到嘴角。她把下颚枕在他那横过胸襟的皮质枪.带上,随着她低声细语她偏了偏头,让脸颊一点点贴在他胸膛。 “我在父亲底下活了这么久、能和你好好相处、自然接受得了和杰罗姆一个晚上吧。” 她蓝色的眼睛转了转,像是小孩子数着会收到多少圣诞礼物。 还没等萨斯开口,问及诸如你之前那些快哭的表情都是演戏吧之类的话,她兀自点点头,一副我都料到啦你不用多说的表情,了然一笑。 “不表现得可怜苦情点,说不定企鹅一气头上就又用雨伞扇我耳光。啊、毕竟是我任务失败,该到手的情报没拿成,真够理亏。不挨打一顿的话,他恐怕会新旧账一块算。” 掌心轻放在他胸襟上,她往后退了两步。看架势本以为她会推开他,但反过来是她收回手。从掌心到指腹轻捻过枪.带边缘离开,她放下手,再次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何况你也需要点时间想想,怎么说服阁下接受一个小女孩保护他?” 萨斯自始至终没有回给她一句话,她亦不需要他的应答,自顾自地后退转身,哼着小调往前迈步,满是为自己的计划得逞而悠然自得。她把双手背在身后,长至大腿侧的西装披在她身上。深色揉进地下水道的昏暗中,仿佛要把她抓住淹没其中。 这么一对比,萨斯不觉得自己猜错了她的内心,但冥冥中察觉到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至少,她只敢提及时间点的那个晚上,轻描淡叙只是在背道而驰。 两人回到地面街道,慈善晚会的余波还未褪去,不夜的哥谭仍在神经质的警灯闪烁下战栗着。谁也没想到,这些将睡未睡的点滴,在一声问候下彻底醒来。 “……试音、试音。” 回荡在电视广播的声音钻入逐渐消停的恐惧中,随之剜骨钻肉,敲击着最为脆弱但致命的髓液深处。埃莉诺在街道上才走了没几步,便被这声音绊住停下。此时深夜还经营的多半是酒吧,她的年龄还不足够踏入这种地方,上一次还是特意化妆才进得去。刚一推门守卫的两个壮汉想把她拦下,然而伸出的宽大的手掌还有一段距离才碰到她,已经皮开肉绽。鲜血飞溅成了她进门时的礼花,她举着枪,径直走到吧台前的电视前。 酒吧内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萨斯走进来抽出配.枪。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哈啰,哥谭市!” 借助电视屏幕打过来的光,萨斯看到埃莉诺咬了咬下颌,下意识那种。 闪烁着的电视屏幕总算站稳脚步,这才勾勒出应有的画面。 方盒子中,后退好一些才看清刚刚是杰罗姆抵在镜头前造成画面不明所以。他退到一边,接着探出身子挥挥手打招呼。画面中心,是绑在椅子上的金发女人。 ——芭芭拉·基恩。 她甚至还穿着慈善晚会时伪装成魔术表演助手的服装,只是这下没了眼罩和巨大且累赘的头饰。她没法动弹,挣扎着想让反剪在椅背上的双手得到解脱。杰罗姆对她如此反应付之一笑。芭芭拉逃出晚会时估计就被抓住,这段时间足够杰罗姆用各种手段问出点什么。 ……他果然确定自己本该在慈善晚会上被杀。 埃莉诺看着电视上闪烁的画面,浑然没留意到在她起步赶到酒吧时滑落的西装外套,此时也和之前那般无声地披上她的肩。 “今晚我的表演还没结束哦,哥谭的各位。不过,嗯、我真的信任给我提供这个舞台的人,却差点死在那家伙的剧本上。这点,让我非常不爽。” 杰罗姆的声音听上去在咬牙切齿。 被绑住的芭芭拉猛地抬头,由着杰罗姆扯住她头发的力道偏过头去。杰罗姆得意地掐着她的下颚,芭芭拉不耐烦地瞪过去一眼,讥讽道。 “那是你太天真,小鬼。真以为有人会欣赏你,把你那些疯疯癫癫的行为视作才华?!笑死人了!被利用还帮着数钱的小笨蛋,这才是最适合你的形容。虽然我个人倒是觉得你的做法挺有意、” “砰——!” 芭芭拉话没说完,杰罗姆踏着她说的每个字走上前,用一声枪响扼住她发出连连嘲笑的喉咙。抵在腹部的枪口冒出火花,子弹毫不犹豫贯.穿芭芭拉的身体。从位置上看,那铅弹极有可能就这样打穿脊椎,从此半身不遂。 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屏幕上金发的女人痛晕了过去,鲜血汩汩溢出染红她无力瘫软的双腿上,赤色顺着腿部曲线勾勒出美丽的弧度。 “我不记得有让你随便说话了,学学礼节吧。” 杰罗姆一副真是有够无聊的表情摇摇头,转过头冲着屏幕这边笑道。 “下一场的表演在明天前任局长和市长的葬礼上,希望死在我手上的他们别这么快睡着了!啊,对了!如果谁想要这女人的话,最好趁着她还没断气。” 挥手指向身后失去意识的芭芭拉,杰罗姆往前凑到镜头前,敛起笑容。 “我可是信守承诺的。那么晚安了,哥谭市!直到明天傍晚的葬礼,有够忙的啊!” 画面化为一道闪光缩减至黑屏中心消失。没等接续的新闻报道出现,酒吧内这电视瞬间就成了冒着烟的黑盒子,子弹径直贯.穿玻璃屏幕,电流声在闪烁的火花间时有时无。 开枪的是萨斯。在埃莉诺拉动枪身弹出弹壳前他就动了手。 客人见势不妙往外跑,而被吓到的酒保则抽出藏在台下的猎.枪对过来,刚看清这边就被埃莉诺一枪打伤手臂再也端不住那玩意。 埃莉诺和萨斯交换眼色,彼此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但他们都清楚,这是准备大干一场的信号。 “芭芭拉也知道些企鹅他母亲的事,看来有必要干上一场。” “这女人一年前还浑身发抖地跑去向法尔科内阁下求情,为了戈登那家伙。” “这么看GCPD也逃不过此次演出了?但愿剩下来的条.子能做点贡献。” 埃莉诺得逞性质地朝萨斯勾起嘴角,满心的期待。萨斯则回给她一个了然的笑容。 恰时响起手机铃声,这首Funky town的欢快节奏,把刚刚营造出来的酷劲儿毁得足够彻底。埃莉诺真想狠狠吐槽下萨斯这手机响铃,要是工作到一半手机响了这音乐该有多破坏气氛。 无意去理会通话内容,埃莉诺本打算就此和他道别先找个地方睡一觉休息,刚一迈步就被拽了回去。 将免提键按下,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让她嘴角的弧度荡然无存。 “想我了吗,小布丁。对我给你的新称呼还喜欢吗?” 她垂下手,皮肉与金属枪身挤压出细微声响。 像是料到她的反应,电话那边的笑声响起,骤然截停。 “——我可是真的相信,你是我的第一个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