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　　太无趣了。　　　　本以为可以得到什么反应，结果累到她都快散架才发现电话那边早就没了声音。也罢，权当多了个机会忙中偷闲，或者借此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她连续精神紧绷差不多两天了。　　考虑到企鹅那边还有另外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修女，埃莉诺和萨斯不约而同做出选择——先让事态继续这么发展，由着企鹅借助把修女卖给幕后黑手得到他母亲的消息。至于埃莉诺这边，则按照之前所说的行动：去找布鲁斯·韦恩联手，把杰罗姆和帮他逃狱的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给萨斯床头那只独角兽送上离别的吻后，她哼着歌把衣服从内到外一件件穿上。萨斯的伤不轻，她也只是随口说了句别太勉强了也就不再多话。见她看上去心情不错，再联系之前她要不气到咬牙几乎抓狂要不就一副要哭的模样，他总觉得她在消失又重新出现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说起来在车上接完吻，他对之后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虽说没有刻意去找她，但没法不在意。　　似乎猜到他有话想问，她把衣服的下摆从胸口拉下，一边扯着衣摆让它帖服腰部一边提到，还是那种若无其事可说事不关己的语气。　　　　“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嗯？”　　　　他显然一时间没从刚刚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把放在他房间里的那支黑色金属球棒拿起来搭在肩上，她缕了缕颊边的碎发，回给他一个笑容。　　　　“也算是见家长了。”　　　　——就算要你离开哥谭，跟我回法尔科内阁下那？　　　　见他不打算说点什么应答，她转而摆出自言自语的模样，从他的枪.架子上挑了合适的武器揣到皮肩带位于侧腰的枪.套里。如同需要盛装打扮去和意中人见面似的，埃莉诺把长发绑起来固定在脑后，继续絮絮叨叨。　　　　“阁下对你来说，应该像教父那样的存在吧。”　　“我只是推荐给他个新的打手。他需要与否还是另一回事。”　　“所以你想好了说服阁下要个小女孩当保镖的说辞了？”　　　　总算折腾完，她把鞋带系紧，抬起脚往地上踮了踮，确认鞋子的松紧度。　　这次的打扮是之前他给她的备选项。和那套红黑纱裙不同，这套更注重实用性。尽管束腰纱裙还是没少，但整体上更容易活动也更轻便。她以后要是跟他工作估计也就穿这种类型的衣服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套衣服恍然间让她想起那个梦。　　　　不，不是梦。　　是她在被电击期间看到的景象。　　　　像是预言。又像是玩笑。　　　　她穿着类似舞台上丑角的服饰，从闯入葬礼的马戏团花车上跳下来。迎接她的是一身警.服的杰罗姆。他做出和屠.杀GCPD时的动作，将警.帽摘下，一头红发被余晖镀上一层暗色。她跳下来搂住他的脖子以吻相拥。待到他因脖子上注射的药物倒下之际，她终于得到报复的机会，抬起脚往他的脸上一踢。　　无疾而终的。假到连发笑都毫无价值。　　　　仿佛不顺心会一直作祟叫嚣，埃莉诺去到韦恩大宅，结果人去楼空。偌大间幽深豪宅里空荡荡，今天还没什么阳光阴沉得很，恍然像进到某处可怖的古宅。　　她本打算趁此见面和布鲁斯的管家打个照面，毕竟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是布鲁斯的监护人。就算没有这身份，管家先生可不会让自家少爷过多涉及到有关杰罗姆的事情中。　　此外，她也想找个机会搜搜这间韦恩夫妇住过的大宅——也许她能从中捕获到些许关于克隆人实验的信息，毕竟电击期间她可是着实听到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才是她的真正创造者。不过，这件事急不来。克隆人这种见不得光的实验，夫妇俩肯定不会让儿子布鲁斯知道零星半点。看来处理完杰罗姆相关事情后，她还得继续和这位韦恩家大少爷来往。　　在书架构成墙壁的客厅转了一圈，满满的书籍环绕着，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能被这种氛围感染，进而从枪.林.弹.雨和流.血酷刑中摆脱出来，哪怕一点点。这么一想，慈善晚会上就算不是杰罗姆，埃莉诺不得不承认只要看到布鲁斯受到威胁，她都会忍不住出手相救。当然过去已然发生没有假设，她也就暗自笑话一下自己。　　　　为不切实际的虚构。　　为无稽之谈的错觉。　　　　她有些泄气，倒了杯凉透的茶抿了口。典型的英.国红茶，茶凉加奶依然苦涩得很。她端着茶杯在客厅走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给这大宅的主人打个电话。这么等也不是办法。慈善晚会救出布鲁斯之后，她就摸索出他身上带的手机记下号码。这家伙的防备心和他住的房子一样，安全系数差到压根不像一个亿万富翁该有的。　　嘟嘟嘟电话接通中的声音。她把杯子凑到嘴边，下意识地咬了咬杯子边缘。　　等待对方接话的提示音，她不由得想起早上那接通了却没有回应的电话。　　这边，是她在床上忍不住也不打算藏起的喘.息。断断续续，始终没有停止。　　那边，预料中的笑声或者恶狠狠地说她是背叛者的话，全都像是沉入深海。　　总算是接通的单调声响，把她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没等对方问什么，埃莉诺先开口说道。　　　　“布鲁斯，是我。”　　　　怕是猜出她此时身处何地，其实看到来电显示也多少知道会从他家打电话的人是谁。那边布鲁斯停顿片刻，好一会才回应。　　　　“我在和晚会上救过我的人吃饭。”　　“那我的那份呢？”　　　　她没有多想调侃一句，没想到布鲁斯竟然当真的。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过来吧。地点在、”　　“等等，你没把我的事告诉那个救过你的人吧。”　　“当然。鉴于我们的合作还没落实，我认为你的事暂时不能说出。”　　“那就好。不然我又多了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在你出手救我前，多亏盖勒文先生站出来阻止，你不能对他下手。”　　“你是说那个被芭芭拉打晕的富豪？也罢，拖延时间也算是英雄。”　　　　想起晚会上这个叫西奥多·盖勒文的像是傻子那样站出来说一番正义宣言，埃莉诺只觉得好笑。嗯？等一下，说起来当时杰罗姆会让这个盖勒文逞英雄浪费时间说教？杰罗姆就算了，旁边的芭芭拉也在盖勒文大肆宣言后才动手用锤子敲晕他。至少，在这家伙对着直播电视报出名字后才动手。　　　　——这和彩排时不一样！　　　　埃莉诺把瓦斯投到晚会坐席制造混乱时，杰罗姆的笑声充斥在他说的这句话中。　　她一直没搞清楚这句话指的是谁，就算和幕后黑手有关也没法捕捉到些许情报。　　　　而现在，一切发生地太巧了。　　忽然回到哥谭的富翁，还能代表下落不明的市长给GCPD致辞发言。才回来没多久就在慈善晚会如英雄般降临，对着令哥谭恐慌不安的恶徒说出正义宣言。如果那时、埃莉诺越想越不对劲，如果那时她时间点没掐得那么准，可能杰罗姆就会真的这样死在舞台上。　　和一个带来拙劣表演最终以可笑收场的小丑，毫无区别。　　　　可是她说出来也没真凭实据。况且这个叫盖勒文确实算救过布鲁斯。　　以这位韦恩小少爷的性格，比起她这空穴来风的猜测，他更愿意相信看得见的相救。　　那告诉企鹅？不行。这家伙把和她一模一样的修女交出去了，估计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盖勒文。她现在回去反而落入敌人巢穴等着被抓。　　　　她敷衍一两句说在大宅等布鲁斯回来，便把电话挂上。本打算依托的两方，眼下不管哪边都靠不住。不，应该说无论哪边都不太可能把她的话当回事。关键还是因为她现在持有的只是猜测而没实际确凿的证据。　　还以为能通过布鲁斯和企鹅的合作，在傍晚的葬礼上制造时机。既然杰罗姆在意遭到背叛一事，那他在葬礼上袭击的对象，极有可能就是晚会时没能及时把他杀掉的幕后黑手。可恶啊。就差那么一点，借着杰罗姆报复扯出元凶乃至干掉对方，埃莉诺咬紧下颌，果然计划跟不上变化，如意算盘打得太响结果扑了个空。　　她莫名地来气，仰头把杯里凉透的红茶喝光，啃着有些受潮的饼干闷闷不乐。要是盖勒文还打算来韦恩大宅小坐，她就算彻底暴露了。还是赶紧跑路吧。萨斯那边估计也回不去了，她现在只觉越少人知道她和那个修女不是同一个人越好。至于怀疑修女是被洗脑还是失忆还是整容，随便怎样都好。　　　　正当她检查一番布鲁斯搜集的情报——那些和他父母被杀的相关信息，电话再一次响起。她警惕地抬头盯着一直作响的黑色座机，不由得屏住呼吸。布鲁斯吗。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转头就把她的事说出来。抑或是打算再邀请她去共进午餐，好一起报答来自两方的相救。　　埃莉诺越来越不耐烦。本来她就够苦恼，这电话铃声让她更加恼火。总之先看看来者何人吧。她把话筒拿起放在耳边，静待对方发话后再决定要不要开口或者直接挂断。　　响在耳畔的声音让她一时恍然。她忍不住抓紧电话线，听对方一字一句说。　　　　“你好，韦恩先生。这么早打扰十分抱歉。我是梅耶-海恩斯事务所的建筑师——山德·怀尔德，曾经在设计韦恩广场时与托马斯·韦恩先生见过面。我想……是时候站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把电话线绕在指尖上，反复确认此时在电话那头说话的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声音有何不同，又究竟有多相似。　　对方继续用令她神经紧绷的声音说道。　　　　“——关于阻止杰罗姆，并结束这一切。”　　　　直到记忆里的名字被这熟悉的嗓音提起，她的手骤然垂下。仿佛卸下所有力气。　　就算语调再怎样地平静又藏不住个中不安，电话那边的声音，确实和杰罗姆一模一样。　　　　和那个叫她小布丁，说真的相信她是他唯一的追随者的杰罗姆，毫无区别。　　意识到时她发现自己在笑。没有声音，嘴角却扬起弧度。镜中的自己一定笑得狰狞可怖。　　　　看来，这个世界上有另外一个完全相同的自己，这样的人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