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就这样光荣地步入了提前退休的队伍建设之中。 本身他就已经身居高位,没什么特别的任务会安排给他,并且事实上,在天照院里真正发号施令的还是虚,要胧操心的事情并不多。 于是他就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模式,夜里天一黑直接睡觉的老年人生活。 鸦倒还是像之前那样,不到半夜是不会睡觉的,她喜欢看月亮,看星星,或者就仅仅坐在那里,看着那片天空。 每天晚上的七点到九点间,她会帮胧批阅一些公文,她知道胧睡觉也是浅眠,在此情况下是根本睡不着的。于是她就干脆把那些文书当成睡前故事,轻声读给他听。 要分辨胧的意思也相当简单,如果他没说话就是认同了鸦的意见,他要是出声了,就表示他有不同的意见。 鸦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意见,反正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时确实离经叛道,能够留下一部分的批注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 大概也就是第三天,当她读到了关于佐佐木异三郎的消息时,一直选择在她念书时闭目养神的胧突然地睁开了眼睛。 “你对这个人什么看法?”他突兀地发问,那双眼睛没什么感情地盯着她。 鸦想到了当初和骸的对话,片刻的沉默对视后,她转移了视线,“我并不认识他,没什么看法。” “就说说看你读这些情报时的想法。” “没有,他仅仅是个成功人士而已,又有能力又有手腕,还出生名门,和我这种见不得光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样吗。”胧微微阖上了眼睛,“骸没有想你透露什么吗。” 一瞬间,她背上冒出冷汗,强压下这份慌张,她摇摇头,“没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佐佐木的妻子和孩子近日就要返回江户,这个任务我交于你。” “我接受是接受,但是这次我想问问原因。” “佐佐木异三郎是叛徒,我觉得这个说明足够了。” “他做了什么?” 胧睁开眼望向她,“你很在意?” “我只是搞不懂,第一是他什么都有,第二如果他真的是叛徒,为什么不直接处决他,而要像妻儿动手。” “他的计划藏的很深,若是没有乌鸦,我们是完全不能知道的,而且因为他背后的那些势力复杂交错,所以上面给的命令就是给他一个小教训。” “还真是不明智的决定啊,定定大人现在怎么就是喜欢这么急呢,难怪手底下出的叛徒多。” “鸦。出了这里,这话不许再说。” “意思是在这里我还是可以唠叨两句的吗。”她笑了起来,“所以这次任务,安排了什么时候?” “明日。” ——明日,夜间。 那仍旧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 以往偶有行人的街道现在静悄悄的,打更的人似乎都特地避开了这片街道,云掩住月亮时,黑暗彻底笼罩这里,穿着黑色僧袍的死神于此等候。 “下手的时候,利落一些。别让他们有什么感觉。”鸦这样吩咐道。 眯着眼睛,她看见远远地,有一行人朝这里行来,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轿子里有期待见到丈夫的妻子与刚刚出生的孩童,轿外的轿夫身负着保护主人的目标,或许他们也有想见的人,和等待着他们的人。 她甚至能够想象那贤惠而端庄的妻子,带着微笑,抱着怀里的孩子。 但是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他们连恐惧都没来得及产生的情况下夺取他们的生命,让他们不至于走得毫无尊严。 这条路,通往的不是家,是黄泉。 挥挥手,“动手。”她示意众人。 杀戮几乎是一刻之间完成的,这并不是难事。 甩去了刀上多余的血迹,她从死去的侍从尸体边踏过,检查是否还有人存活。 当她拿着刀柄想要挑开轿帘的那一刻,气流陡然一急,她连忙向旁侧避开,一把短刀稳稳地插在她刚刚所处的位置。 环顾四周,鸦看见和她一起来的三个奈落已经有一个中标倒下,死壮颇为凄惨。 啧了一声,她盯着面前某处,带着嘲讽冷笑这说,“我倒没有想到是你。” “我也不会想到来这里的是鸦。” 那个身影从暗间走出,身影矮小,身上的压迫力却十足。 ——是骸。 “为什么会是鸦呢?”她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无波无澜,但是似乎透露着一些难过。 “不管是谁,你都来晚了。”鸦侧开一步,她身后从轿子里露出了一节手臂,这样软软的,全然失了力。 “放下刀,和我回去认错。现在都还来得及,首领不会过分苛责你的。” 骸的样子,似乎是有一瞬的犹豫。 “我拒绝。” “教育我要有自己想法,要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努力的人,明明是鸦啊。” “是吗?”她笑了起来,“那你还真是学的好啊。” “你们回去汇报吧,我在这里对她。”鸦示意旁边的奈落。 在他们刚刚开始动起来时,其中一个人突然血液爆出,身体向前跌了下去。 骸背转身,还想要斩杀另一个时,鸦的刀在此刻批下。 刀相碰间,发出锵的一声响,两个人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和我打架你还敢关注别人,我看你是太小瞧我了。” 骸显然并不想伤害鸦,每一招都只是在防守,并没有主动攻击。 一路败退,一直退到了轿子边,那已经彻底无路可退了,骸靠在轿子上,背水一战。 “你还真是手下留情啊,就是抱着这种觉悟,你是怎么敢背叛奈落的?” 骸不回答,借着用小刀压制住鸦的太刀期间,一点一登,翻身上了轿顶。 鸦追了上去,但以她的体重压在边缘,轿子明显的重心不稳,向一边倾斜。 就在这一刻,骸的太刀向她刺来,她避也不避,任它刺入身体。 “你……为什么?”骸有些被吓到了。 鸦看着自己腰间的伤口,自嘲般的笑笑,她上前抱住了骸,像她们之前的几次拥抱一样。 “刚刚我不能说,但是我很开心你能有自己的想法。以及以后看到我,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推了一把骸,硬生生将她退去几步,她最后朝骸说。 “快滚吧,蠢货。” 她彻底的躲入了黑暗,骸一直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