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很圆。 到了后来,鸦已经有些喝醉了。从表面看上去,她的面颊红彤彤的,酒气早已经上头了。 摇头晃脑地,她指着那轮圆圆的月亮,“今夜月色真好。” 不懂梗的胧:“确实是不错的。” 鸦就又笑起来了,那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展现的,带着狡黠的快乐的笑容,“你愿意把月亮给我摘下来吗?” 胧:“你喝醉了。” 无理取闹·鸦:“事实还确实如此,但我想要月亮。” “算了。”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稍微花了一些力气把酒杯从鸦手里拿走,握着她此刻没什么力气的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里就这么大,你居然连我住哪间都不记得了吗?”鸦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应该啊,你脑子是不是在宇宙里被天道众弄坏了。” “不可原谅,那群可恶的老家伙!我要找他们算账,算账!”她越说越气,直接跳下回廊站了起来,看那架势似乎马上就想找天道众决斗。 但是或许因为坐了太久,她一站起来腿就软了,踉跄两步向前跌去。 胧一把扶住了她。 “没有,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我的脑子还很清醒。” “我当然知道啦,我只是想找他们算账而已,我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个理由并不正当……”后面的话胧却一下子卡壳了一样,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你觉得什么理由正当啊?说说看呢。” 胧不发言。 “你就这点最讨厌,说话永远只会说一半。”她抱怨着,身体几乎是完全贴到了他怀里,醉了酒后她似乎更加柔软了,像是灵活的蛇,黏糊糊黏糊糊的。 酒精作用之下,她迷糊的很,她眼睛里一贯的平静破碎了,现在是一汪带着波澜的湖。 她就这样依附在他身上,凝视着他,胧扶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又紧,指节攥的发白。 两个人长久的对视着,然后鸦非常自觉地拉着胧的领口,把他引得近了不少,然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亲了上去。 一时之间,一切事物都变得静谧了,没有多余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亲吻着,却更像是对峙着,虽然已经是一个清醒另一个糊涂的状态,却没有人沉沦在此,连些许暧昧的气氛都感觉不到。 鸦略略有几分不满,她抱着胧后背的手开始明显不老实起来,上下摩挲。 间隙中,胧仍旧清醒着,他扶住鸦的肩膀,有些不满的说,“你喝醉了。” “我没有。”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似的。 反驳的话语戛然而止。 鸦这下是切切实实能感受到他的不满,唇舌撕咬间,有些腥气。 血的味道。 她的嘴唇被咬的有些疼,但是她不介意,只是更加投入其中,手一直还上了对方的脖颈。 就在此刻,她彻彻底底放松下来的时刻,她背后的穴位被按中,整个人直接瘫软下去。 ——发生了什么?她仍旧是一脸茫然。 胧没有向她解释,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因为她此刻全身无力,并不能用手把自己固定在对方身上,她只觉得自己快摔下去了。 虽然她一度甚至想喊救命,但是考虑到这个时间点除了自己哪里还会有傻子在外面,想想还是算了。 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可以准备认命了。 胧去的对方果然不是她的房间,是常年被闲置的他自己的房间。这让她有一丝丝紧张,又有一点点期待。 胧非常体贴地给她铺好床单,把她放上去,给她盖好被子,又帮她撩正刘海,非常温柔的对她讲,“睡吧。” 然后他就相当耿直地处理公务去了。 鸦:???? 过了很久的时间,背对着鸦的胧一直可以感受到鸦冰冷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他背上。 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你想怎么样?怎么老是睁着眼。” 鸦:“你限制了我翻身的权利,所以我睡不着。” 胧不理会她了,继续看文书。 鸦很不识趣地开始唱歌,刚开始刻意地唱的难听,全然不着调。后来或许是她自己都觉得无趣了,歌声又回归了平常那般。 又轻又缓,慢慢的,柔软的。像是摇篮曲一样,将人沉入梦乡。 结果她倒是把自己唱困了,迷迷糊糊的,语调都没有了。 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她眼前胧宽厚的背影涣散开,又一点点重叠,变得模糊。 原本她应该会做一场好梦的,又或者是一夜无梦。 把她吵醒的是突然间的剧烈咳嗽声。 她睁开眼睛,视线因为身体无法动弹而格外狭隘。 由低向上望去,昏黄的灯光灼烧了她的眼睛胧此刻背对着她,身体缩起来,像是在隐藏什么。 她无法遏制地发慌了起来,想从地上做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穴道早就被封上了。 “你帮我解开。”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胧的背景僵了一僵,没有动。他手捂着嘴,咳得很厉害。 鸦看见了红色,滴滴答答,从他的指缝间留下,那是鲜红色的血液。 “你在咳血对不对?师父以前也有过咳血的症状 ,你瞒不过我的。” “解开我的穴道,快一点。” “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了。” ——算我求求你了,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了。 告诉我吧,至少让我可以陪陪你。 胧的步伐明显有些虚浮,他踉踉跄跄地,几乎是摔倒在她旁边。 能够动弹的那一刻,鸦直接翻身起来,支撑着胧的身体,一遍一遍地问他怎么样。 “我去叫人,我去……”刚刚站起来的动作被止住了,她又被拉了下来。 “别去。”说话间,他又开始剧烈咳嗽。 “你不能这么任性的,胧。”她把对方抱在怀里,用着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你果然没醉。”他此刻却说了她根本不关心的问题。 “哪怕真的醉了也被你吓醒了。”她轻轻拍打着胧的后背,想借此以减轻他的疼痛,“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鸦。” “我在。” “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不死之血,其实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 为什么? 这不可能。 “这不是不死之血吗,老师不是不死的吗,不是死人都可以复活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之前在宇宙里的这么久,老师就一直在与天道众周旋,他以自己的不死之身为饵,引得那些天道众的人纷纷上当。” “这我知道。” “天道众……过分的贪欲反而招致了他们的灭亡,他们不觉厌的索取老师的血液,所以他们的身体开始腐烂了,但是他们死不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纳能量远超自己的东西的,至少我们是绝不行的。” “所以我们那时的血……?” “那是有限的,因为有限,所以会被消耗。” “这样啊……”她的声音无限的低了下去,她更用力的抱紧了胧。 “这些东西,原来都是有后遗症的吗?” 她心里很乱,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以为胧的拼命,就是建立于他得到血而不会死的份上,她曾经的恨之一 也是因为自己被剥夺了死亡的权利。 现在知道胧的现状,因为时间而被冲淡的恨意已经被藏起来了,愧疚心疼彻底占据了她。 “你明知道是这样的,你还这样不注意保护自己,你不该这样的。” 还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多余的对过去的指责她不想说,虚无的对未来的承诺她也不想做。 把头埋进了胧的颈窝处,就这样依靠着,她闷闷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