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在四九城?怎么找她?”
按理说,苍鹰应在哈尔滨才是。
明叔哆哆嗦嗦地说:
“你懂的,内部规矩单线联络,谁都不可能知道得太多,我只听说苍鹰是夏子峰的上线,好像是个女的,后来音讯全无,现在又有了她的消息。”
“她在南锣鼓巷?”
明叔的脸色已经惨白:
“我不知道,但是老木听到苍鹰已出现,也没多说,马上就走了,他有不少学生,可能找他的学生去了。”
“学生叫什么名字?”
明叔头上冒出大汗: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传递消息,其他的讯息都不会反馈给我。”
这也是规矩,组织的人仅知自己的上下线,这一点,夏少游不以为疑。
“你们想逮他,在郊区别墅也可以,为什么要让他去南锣鼓巷?”
舍近求远有些说不过去。
明叔两条胳膊都在疼,幸好,只有右手腕的伤比较重,但已乖巧就范,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个文弱医生,哪经得起这种肉体折磨,不敢再有所隐瞒:
“老木当了一辈子教官,是人精中的人精,去任何地方都会提前摸清地形,找到逃跑路线,所以在他住的地方难度很大,关键,他对木夫人已有防范,所以,用苍鹰引诱他去南锣鼓巷是最好的办法。”
六年以来,木教官从来不提生父夏子峰的死因,他也没有能力追究调查,殊不知义父从来没有放弃查出真相。
怪不得义父总是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原来,义父从未放弃查明真相,只是可惜,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但有一件事情相当蹊跷:
“我只是木家收养的孤儿,从不参与你们的烂事,为什么要杀我?”
“这,你义母,噢,”明叔看看他的脸色,犹豫的这一当儿,夏少游刚握起餐刀,明叔忙不迭地说:
“你迟早会知道老木的事,肯定会替他报仇,才要铲草除根。”
这确实是实理。
这一生,她云淑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善罢干休。
“少游,你放过我,我要赶紧去医院,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老木调查多年,多少知道一些真相。我觉得,苍鹰在南锣鼓巷没错,而且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你的上峰是谁?”
明叔耷拉着脑袋:
“木夫人。”
夏少游冷冷地看着道貌岸然的明叔,不无讥讽地说:
“你俩真是绝配,好好的夫妻不做,一个去做我义父的良师益友,一个去当他的枕边人,最后共同出卖他,好呀,深谋远虑。”
明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更何况,手腕手臂也疼得紧要,咬着牙说:
“我和云淑芬没有结婚,云淑芬是组织分配给老木的搭档,现在云淑芬要弃暗投明,老木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这一句应是实话。
“可是,你们都知道我义父已准备投向新政府,你们不但不成全,还要冤死他。”
明叔耷拉着脑袋,疼得直吁气:“求你让我去医院吧。求求你,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
他鼻子哼了一声,心想,你他娘的救我?
你一个医生,赶去救命居然忘了带麻药,给我动手术,就是想让老子疼死,幸亏,老子命大。
“美美呢?”义父已死,但是五岁的孩子不可能有事,这不是新政府的作风。
“在福利院。”
“云淑芬在哪里?”
“她,她今天,今天上午死了,老木的弟子黑脸罗刹杀了她,明天就会登报。”
“云素素呢,”迟疑了一下,他还是问起她的下落。
“她帮云淑仪挡了一枪,也死了。”
她还是香消玉殒。
想起她嫩滑的肌肤,甜甜糯糯的音调,若是她没有一个蛇蝎心肠的母亲,肯定是世上难得的仙人儿。
倾城之颜,很快就是一堆枯骨。
事情已经明了。
他难过地扭过头,再次看见床头五彩斑斓的台灯,鄙夷地看着疼得直冒汗的明叔:
“不知你出卖我义父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愧疚,你还是下去给我义父说声对不起。”
明叔瞠目结舌,还来不及逃。
短短的闪电闪了两下,明叔的左手腕血如泉涌,脖子已经横切一刀,气管扑扑扑地往外冒气。
明叔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血淋淋的双手齐齐捂住脖子,瞪着眼睛,张大嘴巴。
殷红的鲜血如注,从脖子手腕一起往下流,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没命地往外冲,夏少游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身形,数着一二三……
他是医生,心中比夏少游更明白,即使现在送到医院已来不及,但就是不甘心就此死去。
数到七,明叔轰然倒在客厅中央,双手朝前伸,两脚蹭着地板,竭尽全力朝前爬,地板上拖出一道宽宽的血迹。
夏少游背起背包,跨过还在爬行的明叔,打开门,走下楼梯,离开了让他伤心的地方。
义父死在南锣鼓巷,美美在附近的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