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家中的时候,于知健已经知道了我白天闯毕连城连城大厦的事,他深感我有些毛糙,于是驱车早早来到了我的家里,焦急的等待着。
开门进去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几个老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反而是我妈,最先的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我有没有伤到,没了才给了我一锤,说了一声:“你这孩子,咋这么没轻没重?那连城大厦,活阎王的地方,你也敢闯”
我尴尬的笑了笑,安慰着说:“没事没事”
我妈还是在仔细的检查,就怕看着我囫囵个儿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内伤。
“太冒失了”,我爸也不失时机的吼了一句,见我没事,便发起火来,于叔适时的插了话:“是啊,小天,那个地方,你不应该去”
“放心吧,于叔,我有心理准备”我安慰着说
“你准备个屁,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我爸大吼着说:“一个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的人,他的老巢是你能轻易想进就进的?”
“好像没有什么难度嘛,他们的安保系统,比起我见的,差的不是一个档次”,我摸着头嘿嘿的笑了起来,今天虽然有些惊险,但是实在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危险,顶多是打一架,被人横着丢出来罢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是真虎”陆庭远气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一辈子沉稳,不想生出来一个如此冒失的儿子,在部队这么多年,好像也没有什么长进
一下子又回到了解放前
“是后生可畏吧”于叔打着圆场,但也特别认真的说:“小天,今天只是个意外,以后这类的事,一定要三思在而后行。英雄有胆子还得有脑子,没脑子光有胆子那是莽夫,知道吗?”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毕连城江湖号称笑面虎,多少人死在他的笑脸上?他能混到今天,手眼通天只是一个方面,心狠手辣也是必不可少。虽然现在我们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据传他手上的人命可不止十几条,虽然这个人从来碰毒,但是听说咱们这个地面上最大的毒老板,也不敢触他这个人的霉头,你要知道犯毒的都是亡命徒,他们都要敬让三分的人是什么人?何况你一个毛头小子,赤手空拳”
......
我一时没法答话,可是今天的情形看,我到是觉得毕连城这个人,或多或少也算是一条好汉,这要是电视剧的黑社会大哥,一个小瘪三闯进来,不废他一条胳膊,好像都交待不过去。
事实上,我所去的地方,何止扔下过一两只胳膊,那里也曾血流成河,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钢厂被兼并后,毕连城第一件事就是压缩成本,大幅缩减维护养护成本和新生产线的投放,然后是压缩工人的福利,所有的厂区设备能修的不修,能补的不补,锦上添花的一概不做,为的就是把这个原来的国营大厂炸油炸的渣都不剩。
什么工人的养老保险,各种待遇,通通最低标准,反正现在收购完成,这个厂子就是自己的家当,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基于此,又何止有过一次工人来讨说法,然后去上访讲道理,哪次不是打的一地鸡毛之后,销声匿迹。
就是那些带头闹事,骨头硬的,也都是三更半夜被人带到这里,硬骨头打成了骨头渣,第二天自己带出来的保洁一来,大理石板上用水一清洗,照样歌舞升平,各级领导宾客络绎不绝。
不仅是钢厂,煤矿也是一样。
毕连城为了防止一些不利于政迹形象的事,在煤矿上大量的私底下买通了一些摇摆投机的矿工,定期多开几份工资,让他们秘秘的躲在各个角落通风报信。
但凡是有工友或有老师傅聚集在一起想要罢工,或者是想要拉横幅抗议的,人还没有集合就被一群拿着棍棒的混混打散了。
有带头的矿工工头家的砖房,甚至连夜被人从屋里拉出来,然后一个铲车或钩机上来,把房子推倒再扬长而去,扔下那个矿工工头一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样的事,比比皆是,我长年在部队自然不清楚,但是毕连城在鞍马县以外的光荣事迹,多多少少我爸还是知道一些的。
而身为江湖人的于知健,更是了如指掌。
所以,当他接到毕连城的电话时,知道我去过了,马上汗毛孔大开,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现在小诺生死不明,我再出了事,对不起陆家人不说,将来小诺万一回来,怎么交待呢?
“这孩子太虎了”,最开始他也是这么说,但是还是听了林家卉的建议,快点去趟于家,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这潭混水我就不要趟了,毕竟还是现役的军人,早点回部队。
江湖的事,江湖了,就交给江湖人的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起鱼死网破。
以鞍马县一个区区矿主一隅之力,与一个来自于市里,甚至更往上的庞大力量对抗,仅是明面的先锋,就已经够于知健喝上一壶。
他俩知道,自己的劫数到了,或者是于家的劫数到了,现在已经连自己的儿子在学校出门,有几个保镖保护以及交警维持放学秩序的情况下,孩子都被人泼了一身狗血,儿子的老师家也收到了子弹,害怕的不敢出门。
与于家扯上关系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陆家若不是陆庭远有一个县公安局副局长的战友,有这尊老虎摆着,估计也不能幸免。
于是,于叔早早的来到我们家,和我爸妈商量好了对策。
他们的对策就是无论如何,我必须立刻归队,这里的事情我不要插手,而安德烈的事,我可以实时跟着,然后把消息随时告诉他们。
再有其他的,就不需要我参与了。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也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到部队的几年,其实与社会已经严重脱钩,别说鞍马县现在的形势我根本不清楚,就是这个县现在的饭店,我想找个可口的地方都挺难。
几年的大建设,县城变化还是很大的,就是那个县政府,也从原来的大院早早的搬到了鞍马山上,听说为了保一县平安,还花几十万请了风水大师仔细的看了一看设计图纸,而且还费了数百万进行周边环境的打造。
为的,就是看起来灯火辉煌,一派清明祥和的景象。
我哪能知道夜幕下每个角落里的人都在干个啥,更何况在当兵前我只是个职高学生,还没有完全进入社会。
而现在就算回来,我依然也不算是个社会人,既然不是社会人,对社会一无所知,我又怎么能应对好这些事呢?
肤浅就是肤浅,头脑发热就是头脑发热,虽然经历过生与死、水与火,但是那些与社会上的生死相比,不在同一条轨道上。
所以说,空有匹夫之勇,于事无益。
最后,虽然我强烈的反对,还是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之下,被送回了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