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月浮漾，里坊便开，三辆马车一前一后朝京城边缘处驶去。崔宛今和海棠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皎白的月光时不时透过车帘打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乌木匣子，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上头的纹路花样，似在呢喃一般。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唤我小姐的人了。”

张嬷嬷终究没有挺过女儿凄惨去世的噩耗，自云玲死后便一直一蹶不振，终于，于昨日病逝。

海棠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崔宛今拭去眼角的点点泪渍，安慰道：“总归，夫人您已经替云玲和张嬷嬷报了仇。”

崔宛今竟是低低的笑出了声来，轻轻摇摇头：“不，还没有结束，做过的错事，总是要以命来偿还。”

海棠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是褚霖鹤培养出来的死侍，早就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崔宛今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替朝夕相处的丫鬟报仇、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月光轻柔地照射进来，光晕将乌木匣子团团包裹住，海棠垂下眼眸，看着匣子上忽而闪现的光亮，此刻，心中竟是生出了无端的羡慕。

崔宛今的目光略过窗外，听着周边小贩因为宵禁时间到了而收摊的声响，脑海中莫名有一道思绪，随之淡淡消失。

她知道，这是原主留在她身上的那丝郁结。看来，原主的全部心愿，此刻已经实现了。

系统的播报声也很快传来，还是那副机械得没有一丝感情的声线：【任务二，为原主的农家女母亲正名，完成。】

崔宛今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笑，可这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正当她准备询问关于今晚褚霖鹤用人皮面具假扮云玲的事情时，手腕却被海棠猛然握住。崔宛今和她目光交接，立刻便将话尽数咽了回去。

很快，车帘被一双大掌掀开，褚霖亥裹着一丝寒气钻了进来，自顾自地坐在崔宛今的身边，那双鹰隼般的眸子一直定格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崔宛今那张自从产下双胎后，就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再也不似从前的娇蛮任性，对待他的态度，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特别是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那双娇俏灵动的水润眼眸陡然变得冷淡。

褚霖亥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他听到了自己的轻笑声。

似有些匪夷所思，又仿佛果然如此。

“今晚的事情，是你做的。”是绝然肯定的语气，褚霖亥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下移，扫到她一直抱在怀中的乌木盒子，眼角向下撇着，本就不达眼底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全无。

他的声音像浸染了寒淬一般，语调平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片刻的停顿过后，他继续道：“还以为这是你什么情郎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