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嘴甜讨喜,宋主簿笑着道声客气,她又朝钟朔眨下眼睛,“钟大哥,我和大人等你回来一起用饭。”
钟朔了然点头,默念大理寺对面有家卤肉店,回来记得给她捎两根猪尾巴。
“呵,你们还有心情吃饭?本官从昨晚滴米未进,辗转难眠,头发都熬白了!”
赵府尹阴阳怪气地数落吉祥,颇为不满地斜瞥裴砚舟,“裴县令只知道围着茶馆打转,你查出凶手是谁了吗?皇上昨日回宫急宣太医进殿,龙体抱恙都是被你气的……”
“你少胡说八道!我们吃顿饭碍谁眼了,难道不是被你这帮白拿俸禄的废物气的吗!”
吉祥看着赵府尹走进府衙,跟在后面刚走上台阶,忽然听到怪异的噼啪声。
她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院外某个方向,还没来及提醒裴砚舟一声,只见有个拳头大的陶罐从天而降,砸在赵府尹面前爆发出雷鸣巨响。
轰隆隆,吉祥耳膜像被利刃搅碎,强烈的剧痛直击神魂,紧随而至的是短暂失聪。
陶罐爆炸的瞬间,无数铁刃碎片朝四面八方激溅,刺入那些差役的咽喉和心脏。
“发生何事……”赵府尹被吓得楞在原地,惊恐睁大的双眼倒映出飞射而来的铁刃。
他还没回过神,那对眼珠子被锋利铁刃刺穿,白花花的脑仁被烧灼成粘浆,穿透头盖骨喷涌而出。
他双眼顷刻变成血窟窿,背对吉祥直愣愣地仰面倒在地上,急于逃命的差役惊慌逃窜,从他尸体上接连踏过。
若非赵府尹做了肉盾,炸开的铁刃就将刺伤吉祥,甚至有可能击中要害……
吉祥不敢设想那可怕的后果,她手脚冰冷止不住发抖,恐惧的泪水涌上眼眶。
“大人,裴砚舟……”她看着眼前灰暗天空被硝烟撕成碎片,院中泥土被炸得满天飞。
衙舍门窗被熊熊火焰吞噬,迸射出的火花点燃周围树木,府衙霎时变成一片火海。
但她忘了害怕,她在火光中看到狂奔而来的裴砚舟,他眼里没有惧怕与恐慌,只是无比坚定地望着自己。
“吉祥,小心!”裴砚舟飞扑过来,奋不顾身将她抱进怀里。
府衙院墙覆盖的灰瓦轰然炸裂,乌黑硝烟夹杂尘埃在半空翻腾,刺鼻的火药粉末钻进喉咙,烧得心肺火辣辣地疼痛。
“裴砚舟,这里危险,你快逃啊!”
吉祥拼尽力气呼喊他,耳膜被撕裂的痛楚让她头晕目眩,她好像变成一个聋子,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等她下意识睁开双眼,只看见裴砚舟宽阔的胸膛,她手足无措随他趴在地上,四周飞溅的沙土和瓦砾碎片,擦过脸颊已毫无知觉。
就在院里差役惊慌逃走时,钟朔不顾安危冲进来,他看到半空袭来的陶罐,一个接着一个,杀伤力毁天灭地难以想象。
躲在暗处的袭击者,誓要将府衙夷为平地。
钟朔弯腰沿墙角滚到裴砚舟身边,捡起地上掉落的护盾,又一阵爆炸声响起时,迅速挡住飞溅而来的碎片和铁刃。
“大人,快跟我走。”
裴砚舟急促喘息,浓烈的硫磺味呛得他无法呼吸,再次睁开眼看向周遭,摇晃着身体只觉天旋地转。
脚下的地面像被震塌了,刚爬起来又不受控地摔倒在地上,但他那双手始终没放开吉祥,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被钟朔连拖带拽远离府衙。
裴砚舟抱着吉祥双双倒在路边树下,他感觉怀里人儿气息微弱,挣扎着撑起身子,看到她布满血痕的面容。
“吉祥,吉祥……”裴砚舟唯恐失去挚爱的恐惧,让他一颗心痛如刀绞,哆嗦着双手擦拭她脸颊的血迹,双眼焦灼地分辨她身上的伤势。
吉祥浑身发冷陷入昏迷,裴砚舟捧起她小脸轻吻她苍白嘴唇。渐渐地,他感觉到她的回应,按住她肩膀的双手稍微放松下来。
“好了,没事了。”裴砚舟看她睁开眼睛,眼眶泛红将她拥回怀中,“吉祥,你要吓坏我了。”
吉祥缓过气抱住他后背,疲惫双眼越过他肩头,看向火光冲天的燕安府衙。
赵府尹死了,府衙也被焚为灰烬,光天化日之下,究竟是谁胆敢公然行凶?
直至黄昏那场火才被熄灭,裴砚舟拥紧怀里的吉祥,默默看着赵府尹等人的尸体被抬出来。
幸亏钟朔及时相救,裴砚舟和吉祥未受重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罗志远气急败坏匆促赶来,昨日花朝盛事被搞砸了,今日燕安府衙又被炸了,还有官员差役死伤多人。
皇帝怪罪下来,他该如何交代?
他顾不上看望裴砚舟,命人将府衙里的幸存者都送去驿馆安置。
钟朔请来大夫给吉祥验伤,她耳膜被震裂还在流血,裴砚舟心疼不已,追问大夫如何为她诊治。
“大人,门口有您一封信。”钟朔捡起来看到信封写着“裴砚舟亲启”,上面还有几处血迹。
“谁送来的?”裴砚舟见他摇头,拆开那封没有署名的神秘来信,里面是一张力透纸背的血书:裴砚舟,久仰大名,不知今日惊喜可还满意?明日将有厚礼奉上,敬请期待!
“阿丹?”裴砚舟蓦地攥紧那封血书,指骨太用力勒出道道青痕。
他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罪犯!
种种罪行并非穷途末路的疯狂,而是穷凶极恶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