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真的不喜欢你的手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手套。” 我们并肩在香港圣殿楼顶坐着，距离近得看起来就像彼此依偎着。我牵着斯特兰奇的一只手，把他的手手掌朝下放在大腿上，然后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捏他的手。 他似乎已经放弃挣扎，沉默而无动于衷地看着我玩他的手。 我继续没话找话：“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卡米尔法师，他连左手手掌都没有呢。身残志坚，玩论坛还贼厉害。可惜有点过于啰嗦。” 他还是沉默着，看着远方已经有些寂静的街道。 我又继续说：“你是古一法师的弟子嘛，肯定已经见过古一法师了。说实话她看起来很温和，实际上脾气不太好。我以前就因为有过一些神仙操作被她扔到喜马拉雅山顶上了哈哈哈哈……” 我干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为自己的鲁莽买单。 显然这个时候尬笑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尴尬，斯特兰奇紧皱着眉，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时不时迅速地偷瞄他几眼，看到他还是那副样子，又收回视线。浅色霓虹灯的灯光远远地映射了过来，在他脸上投影出浅浅的阴影，显得他的面孔更加深邃。 我又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然后又耻于自己这偷看的行为。 他的手指颤抖地动了动，我谨慎地放松了握住他的手的力度，不敢像之前那样大胆地冒犯他了。但出乎我意料地，他似乎也只是动了动，并没有打算把手收回去。 他终于开口，问得很慢：“你干了什么事？” 我瞪大了眼睛，不太相信这个刚刚看起来还是雕塑一样的人居然开口和我说话了。我还揣揣不安地以为他在回去之前都不会和我说话了。 他转过头看向我，眼睛在霓虹灯的反光下显现出玻璃蓝一样脆弱的色彩。 他重复了一遍：“你干了什么事让古一法师这么生气？” 说起这件事，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呃……就是那个……我学会开多维宇宙通道后，在她房间开了个传送通道，”我吞吞吐吐，觉得这事是有点丢脸。 “——然后偷走了她的扇子。” 要不是情况这么尴尬，我也绝对不会提起这件事。 他被我逗笑了。 他勾起嘴角：“Well……你也是个人才。” 夜间风又再次袭来，从身后吹起了我的长发。被风吹起的黑色发丝阻挡了我看向斯特兰奇的视线，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模糊。我的心脏似乎受到了猛烈的一个撞击，令我回不过神。 突然间我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他的手，以一种微弱的力度，在慢慢地回握着我。 - 次日早晨，我打算去图书馆准备斯特兰奇的下一阶段学习，途中路过了训练场。然后发现今天的训练场居然空荡荡的，只剩下站在中央的两个人。 是莫度和古一法师。 我顿了顿脚步，从他们身后走过去。然后发现他们并无交谈，古一法师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紧张地上下翻着扇子。 古一法师手上动作顿了顿，依旧背着身子，和我打了个招呼：“卡莉斯塔。” 莫度干脆不出声，直接点头向我示意了一下。 我看着这稍显凝重的氛围，有些琢磨不透他们在干嘛。 “是斯特兰奇……？” 在我刚开始打算出声询问的时候，空气突然传来了一阵魔力波动。 金色的多维宇宙通道带着火光一点一点地出现在半空中，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通道背景首先是一片茫茫的飞雪，刺骨寒意从其中扑面而来。通道中只透露出皓白雪山的一角，就足以令人感叹它的巨大，造物主之神奇。 这副风景有点眼熟。 斯特兰奇艰难地从通道里爬了出来，他完全爬出来后直接一翻身躺在了我的脚边。他身上甚至胡子上都结了一层冰渣，现在在温暖的环境下不断融化往下掉。 他这个狼狈的样子也十分令人眼熟。 古一法师和莫度露出了欣慰如同老母亲般的笑容。 我大胆猜测：“……又是喜马拉雅山？” 斯特兰奇在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划出的通道仍然在打开着，看起来十分的稳固。但是他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我有些喜忧参半。 看来喜马拉雅山是法师学徒的固定旅游景点。 他瘫在地上喘了好一会的气，直至他看起来没这么难受了我才伸出手拉他起来。他搭上了我的手，将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有些艰难地扶着他站立，毕竟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还是有点重量的。 “我听到了。” 他还在喘着气，只是没之前看起来那么严重，但是他的声音仍带着冰冻的沙哑。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 我扶着他的一只手臂，借力让他能够站立。但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抬起，好像是想要碰触些什么。重心不稳使我站立起来都有点踉跄，变成他半抱着我的场面。 “我听到了，你在喊我的名字。” 他的手慢慢抬起，最后竟然是用带着彻骨寒意的手掌摸了摸我的脸。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指上有不知道是被冻伤还是本来就如此的僵硬。 “确实是喊了你的名字，但按照常理来说你是不可能听到的。”感受到了他手的凉意，我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掌，有点担心他会生病。“等等再说，我先送你回去换衣服吧。或者直接洗个澡？” 他依旧不肯走路，只是执著地盯着我看，断断续续地还是说那句话：“我……我听到你在喊我了。你在喊我的名字，所以我回来了。” 看着这个老男人一副落魄可怜巴巴但是依旧坚定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有些奇怪的可爱。 我笑了笑，稍微侧头亲吻了一下他像冰块一样的手掌。 “我是在呼唤你，你说得没错。”